人跟更多人之間是沾醬,這盤到那盤,認識這個,由這個再認識那個。那個誰可能又認識誰,沾親帶故。密密麻麻的親故如蜘蛛網,更多機會、更多相遇。相遇的目的或者是相愛或是相殺,也或者只是相認。
九個故事中一直重複提起兩件事,一是記得回來,二是要認得。回來指的是回到初心,認得指的是迷失之時,認得引路人,關鍵時刻給妳指出一條路,絕處逢生。
我和小海間,有著這個故人。學生時代他寫過我,畢業後少少的聯絡,他生病時,因為擔憂我也哭過,帶女朋友來找我時,我祝福過他們幸福。他開始烘豆時,不喝咖啡的我捧了他的場,感覺好像很熟,但又好像沒有,因為我從未寫過他。
去年這時,他知道我不好,就帶著我去小海的書店。冬夜裡沿著長長的河岸邊,我們走了很久,久到幾乎跟我們認識得那麼久,久到可以長談深聊,關於他吃過的苦,疾病與分離的打擊,而我都不是那麼知道。至暗時刻,從遠處看著對方微弱的光,想著對方會不會承受不住而熄滅。
還好無論多微弱既沒熄滅也沒停滯,我們一直往前走,走完那條長長的河岸,在濕不了又吹不乾的雨中,抵達小海那間書店,推開門,溫暖撲面而來。
我在那裡擦乾了頭髮和淚水,摺疊他們給我的關心和祝福,帶上新生的勇氣踏上征途。這些都是因為有他,除了親近的家人之外,還有一個沒什麼關係但又關係很好的朋友,在他的軌道上如常運行。
他在那裡,我在這裡,我們留意相同的事情,有沒有好好活著。然後又過了一陣子,某流星雨之類的特定週期,看見對方依舊亮著,再各自前行。
他不只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的引路人,我認出了他,而他也許早就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