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中的綠萼——帝君袍

綠萼，是一種珍稀的古典月季。花與葉一片綠油油，雖有花形，卻是萼的瓣化，乾隆時就有記載，傳到西方，令西方的薔薇愛好者莫不目眩神迷！ 綠萼別名「帝君袍」，以關聖帝君的綠袍來命名，不只是強調它的花色與葉無別，更是以萼片保護幼嫩花蕊的作用，正如關聖帝君義薄雲天的精神，不斷被人們奉祀為剗惡除奸的保護神。

綠萼，是一種非常珍稀的古典月季。花與葉一片綠油油，雖有花形，卻是萼的瓣化，乾隆時就有記載，傳到西方，令西方的薔薇愛好者也驚動不已！

轉眼已經立冬了，正午時分還是熱到宛如盛夏，桑樹不見經霜的凋零，竟然還在開花並結出桑葚來，一片綠意迷離中，瞥見綠萼開得正茂盛，甚至還開出了好幾朵重台來。

今天就來聊聊綠萼——一種原生於中國的綠色月季。這種綠色月季，又名「帝君袍」，還有「綠繡球」與「綠野仙蹤」等別名，早在1743年(乾隆年間)便有記載，是一種非常珍稀的古代月季。

綠萼，別名「帝君袍」，以關聖帝君的綠袍來命名，不只是強調它的花色與葉無別，更是以萼片具保護幼嫩花蕊的作用，正如關聖帝君義薄雲天的精神，不斷被人們奉祀為剗惡除奸的保護神。

開綠色花的植物本就不多，綠萼堪稱其中最特殊的一種。綠萼的花不大，約4-5公分左右，花瓣劍形，花朵呈絨球狀，無香味。雌雄蕊均退化，所謂的花，其實是萼片的瓣化。

清光緒年間劉傳綽的《月季花譜》對綠萼開花有非常生動的描述：「乃與尋常月季無異，唯開放時忽然一炸，則成爲一簇綠毛如球，花與葉成一色矣。」

生物學家認為花葉同源，綠萼的花型，被認為是在漫長演化過程中，花器源於葉片的返祖現象。

這簡直就是花開的縮時攝影嘛！

透過縮時攝影，我們看到植物在瞬間開花，就像魔術，又像夜空中的煙火，讓人驚嘆駐足！特別是陌生的植物，更讓人期待它會開出甚麼樣的花朵來？但從沒有一種植物像綠萼這麼戲劇性的：「唯開放時忽然一炸，則成爲一簇綠毛如球，花與葉成一色矣！」

明明有著花朵的形貌，花瓣卻是層層疊疊的萼片堆積而來，因此花色和葉片同屬純綠色，這實在是一朵非花之花！因此，綠萼在生物學上，被視作長期系統演化過程中，花器源自於葉片的一種典型的「返祖現象」。

它跟那種有著漂亮吸睛的萼片，真正的花卻很小的植物如九重葛、聖誕紅又很不同。還記得第一眼看到它，最感不可思議的是：怎麼會有一種植物一有開花的衝動，卻讓自己一整個萼化？而且它還有一個很威嚴的別名——帝君袍！

九重葛有著鮮豔吸睛的苞片，但真正的花朵其實是花心的小白花。

所謂的「帝君袍」，指的正是關聖帝君所穿的綠色戰袍。

當然純粹就顏色來看，受到《三國演義》與很多影視作品的影響，我們很自然就會認為關公就是戴綠冠穿綠袍，與綠萼的顏色相符。但命名的源由，如果只是純粹就顏色上的關聯，也未免膚淺，還不如「綠繡球」一名來得形象生動呢！

《三國演義》透過綠袍來表彰關公的赤膽忠心與義薄雲天

民間膜拜的關公像，有紅袍、綠袍、金袍與無袍等四種形象，不同顏色的著裝，代表的意涵與祭祀的民眾都不太一樣。最重要的莫過於《三國演義》透過綠袍來表彰關公的赤膽忠心與義薄雲天。

民間膜拜的關聖帝君，除了綠袍之外，尚有紅袍、金袍與無袍等形像，代表的意涵與祭祀的民眾都有所不同。

為人所熟知的關羽困曹營：曹操見關羽的綠戰袍又髒又舊，於是命人為關羽取來一件異錦戰袍，請他換下，但是關羽念及綠袍是劉備所贈，不忍換下，於是將錦袍穿於內，綠袍穿於外，曹操不悅，不過頓時笑道：關將軍不愧天下第一義士也！

曹操贈錦袍予關羽，關羽雖接受了，卻將劉備贈的破爛綠袍罩在外面，以示不忘舊主情義。

另一個情節是當曹操別有用心地安排關羽與二位嫂嫂嫂同居一室，穿綠袍的關羽卻坐在門外，秉燭達旦讀《春秋》，成了後世楷模。後世很多供奉的關羽形象，就是秉燭而坐，一手撫長髯，一手持書簡。

而在著名的「過五關斬六將」中，關羽封金掛印，放棄曹操給予的極高待遇，帶著兩位嫂嫂一路斬殺多名魏將，只為投奔兄長劉備，把關羽忠義的性格刻畫到最強音。

也就是說：關羽穿綠袍有著極重要的意涵，在正史、演義與民間傳說中，關羽被推尊為「三絕」之「義絕」的化身，因一切所作所為的出發點均是以「義」為最高考量：為「義」而結拜桃園；為守「義」而斬華雄；為護「義」而降曹操；為奉「義」而辭曹歸劉；為報「義」而釋曹操。

關羽秉燭夜讀春秋 是最深入人心的形象之一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還有關羽不近女色的態度。

當然，關羽一向出手保護弱勢的女性，不過那總是別人的妻小，從來不是他自己的女人。向來不是有英雄愛美人，或英雄難過美人關的說法？這在關羽那裏非但不存在，還是英雄潔身自好的修養。

我想關羽在後世的成聖封神，也或許與他沒有妻子有關。《三國演義》中劉備有三位夫人，諸葛亮與張飛也都有娶妻，唯獨不知關羽的老婆是誰。明成化年間流傳的《花關索》裡面提到關羽是有妻子的，名叫胡金定，但當時為了全心全意支持劉備，張飛與關羽相約交換殺絕妻兒，但是張飛沒有遵守諾言，他放走了關羽的夫人，後來生下一子，取名關索。而在最具代表性的《三國演義》中，關羽的妻子是缺席的。

民間故事也流傳許許多多關於關羽與貂蟬的故事，但不管是月下斬貂蟬、貂蟬自刎，還是釋貂蟬的不同版本，總而言之，美人必須死或不在，才不致成為英雄的絆腳石，也才能保證英雄的純潔性。

關羽月下斬貂蟬。後世出現有釋貂蟬與貂蟬自刎的情節，總之美人必須死或不在，才不致成為英雄的絆腳石。

當然，真實歷史上的關羽，與後世不斷被民間集體投射所形塑出來的關聖帝君自是很不同的。隨著被投射與寄託的理想性越高，自然也就越遠離真實的人性。因此無論是對生理上的疼痛(刮骨療毒之勇)、對疲倦還是對美色的誘惑，英雄的純精神意志，都是必須透過對各種本能慾望的克制與個人情感的消解，才能體現的。

關羽，在後世經過各朝各代的推廣與歷任皇帝的追封，關公信仰一路水漲船高，明清時期來到一個高峰，成為橫跨儒釋道三教的神明，全國各地關廟無數。有意思的是，關聖帝君是黑白兩道共同的精神領袖，也遍及各個階層與身份，自王公卿士、販夫走卒、地痞流莽，關公成了爭相敬奉的神祇。

正因為「義絕」化身的關聖帝君所體現的沛然正氣，還成了佛教的護法神與道教的伏魔大帝。一般百姓遭逢天災或生病，經常前往關帝廟求籤，以祈求關公的庇佑；讀書人追求功名和求學考試，也要祭拜關公；出外經商之人供奉關公，是希望關公能保護自己不受劫匪打劫；就連身世悽慘的青樓女子也要敬祀關公，也是希望關公的正氣能護佑她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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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這樣的一朵花？一有開花的衝動，「開放時忽然一炸，則成為一簇綠毛如球，花與葉成一色」，則所有花瓣全部整個萼化。

再度回到綠萼，當回顧與了解更多關聖帝君的故事，把花與人做了更多連結，我不禁有了更多的感觸與感動。

所謂的花萼，是包覆在花朵最外層的構造，在花朵尚未開放時，起著保護花蕾的作用。怎麼有一朵花砰然有開花的衝動，「忽然一炸，則成爲一簇綠毛如球，花與葉成一色矣！」啊，竟然讓自己一整個萼化了？！

這樣的花是花嗎？

花瓣劍形，絨球狀的花朵悉數萼化，無香味，雌雄蕊均退化，也就是說它根本沒有繁殖後代的能力。但那就像穿著綠袍的英雄關羽，一生不婚不戀，體現為一種純粹與渾然的保護意志！據說坊間的關公神像，大都都呈現雙眼緊閉的狀態，因為當他睜眼，就是要大開殺戒的時候，也就是要行使保護意志的時候。

人世間有關羽這樣浩然正氣的男子漢！植物界竟也開出綠萼這樣的花！

綠萼自是關公的精魂所幻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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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朵非同凡響的花，即便流傳到西方也被西方的玫瑰育種家也目眩神迷！有「世界月季大師」之譽的王國良先生如此描述綠萼如何讓西方人大為驚動：

因其不可思議的迷人綠色，綠萼之瓣成為歐洲月季育種家的夢中聖杯。為了得到這種綠色月季，法國人曾把淺粉色或白色的月季栽種在冬青和柑橘旁邊，期望花色能因此變綠。甚至還有人提出對月季施以催眠術，以阻止其秋後落葉，足見西方人對中國月季之美的追求與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