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處世溫柔是我們自主的選擇

時間回到1990年代，隨著股市破萬點，經濟起飛，抓住這個機會的人躋身上流階層。旋即隔年又暴跌至2、3千點。在經濟劇烈震盪的時候，人心也在逐漸變化，舊時代和新時代價值觀的碰撞，就體現在廖界這個小朋友的經歷。

一個大概10歲的平凡孩子，有著平凡的願望，和爸爸一起買房子開理髮店，實現亡母的生前願望。他的爸爸廖泰來，只是一個餐廳服務生，收入有限，只能想方設法省錢。孩子的運動衣、參加婚禮的衣服，丈量、裁縫都一手包辦。為了省水費，在水龍頭上動手腳，放完熱水就馬上關熱水器，才能把瓦斯餘熱用到一滴不剩。

股市波動連帶使得「有錢人更有錢了」，所以房子也變得更貴。勤勤懇懇的存錢，到頭來還是買不起。這個道理大人都明白也接受了，廖界雖然明白，卻怎麼都不能接受。

因為，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在一次偶然的機緣，他遇見了他們的房東「老狐狸」。老狐狸教了他很多事，像是這個世界運行的法則，首先是知道和不知道的差異，不知道的人會輸給知道的人，這個差異造就了所謂的不公平。這裡或許也在暗示後來一樓的賣麵老兵，以為自己「知道」，實則被蒙蔽，最後老本全賠了。

老狐狸上的第二堂課，是關於強者和弱者。因為你是強者，所以他們會怕你。看見坐在超跑上和強者一起的廖界，欺負他的國中生面面相覷，識相離開。儘管廖界的「本質」沒有改變，僅僅是和強者一起，就好像自己也成為這樣的人。

不公平的世界又怎麼樣，只要能成為最上等的人，那其他人，干我屁事？

老狐狸告訴廖界，要斷絕同情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人：「第一，喝冰開水。第二，閉上眼睛。第三，告訴自己，干我屁事」。把同理別人的心關上，就能邁向成功。

被老狐狸傳授「心法」的廖界，確實把他所教的兩件事實踐出來。第一次，他利用「知道」占了上風，透漏國中生母親的祕密，嚇跑原本想欺負他的國中生。第二次，他把餐館屏風後偷聽到的談話，洩漏給老狐狸，反而害了一直在幫助他們的漂亮姐姐鼻青臉腫。最後一次，在廖泰來決定把房子讓給樓下李家，抗拒的廖界大吼「干我屁事」。

電影海報就以老狐狸、廖泰來重疊，而廖界居中的意象，呈現每個人成長過程會遇到的利己、利他價值觀的碰撞，在這之中，最重要的是個人主體性的「選擇」。

老狐狸、廖泰來都是容易察覺他人情感的人，但是他們的選擇不同，造成階級的不平等。老狐狸利用這一層「知」來打心理戰，在商場無往不利，創造金錢帝國。看似薄情，卻也重視賣房子給廖界的承諾。廖泰來則用來體貼即使只是一面之緣的路人，擔心自己的喜悅會觸碰他人的悲傷。這樣的同理，卻也一再傷害身邊的人，澆熄妻子的喜悅、廖界買房的期望。

究竟斷絕同情／同理他人、利己／利他是否只能選邊站？當廖泰來對老狐狸堅定的說：「我不是你。」已經回答了50%。成長後的廖泰來，在利己和利他之間，小孩才做選擇，他全都要！錢他要賺，生態和小學生的利益他也要保護。

導演說，他自己也是父親，在孩子成長過程中，他發現似乎很難用言語來對孩子解釋，何謂公平與正義。於是他拍了這則既有些殘酷又帶著溫柔的寓言，用精巧的敘事說一個平凡的故事，用每個人情應對進退來描述，到底什麼是同理心。每個人都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有點狡詐，搖擺於功利和利他的天秤兩端。而當某些時刻，我們發現自己學會了，在處世時自保，不損及自身利益，也能為別人保留些許溫情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