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呈現頹廢狀態,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冰箱拿啤酒,菸也絕對少不了。已經快壞的身體我已經絕望了。又或者說是已經壞了? 為何我選擇喝「麒麟」?因為他最經濟實惠,身體越差酒量也就跟著差了,它是目前唯一能讓我至少有微醺的『飲料』。 剛才洗澡時,腦海還充斥著他的喘息聲,這讓我想到『Jay Park的Sex Trip』 『你不必收拾行李 為了我們要去的地方 這是我們的小秘密,親愛的,想讓你知道 所以準備好吧,因為我們即將起飛……』 我還忘不了昨晚的碰撞,為了達到我們想到達的地方。 『他』手上還在打傳說,而我從背後從他後耳輕輕貼上,仔細品嚐身上的荷爾蒙,那獨特的味道……。身子緩緩下移,從他的頸部滑過,舌尖輕輕挑逗他的乳暈,能感受到電流從他身上穿過。 他還是不放棄手中的手機,儘管那刺激感像是要通往市中心,也阻擋不了他。 我想要這趟旅程只有我和他,那水乳交融是我的目的,但我不想太快速達到市中心,而是像慢車一樣慢慢到達終點,又或是沒有終點站。 我沒有拿到任何門票邀請,而是擅自闖入這個聖地,希望他不會介意。 我的身子繼續下移,直到他的腰際,能感受到這是他的敏感帶,因為到達這個停靠站,他忽然地抽動和呻吟,我也沒有在停靠站休息,而是往下一站前進。 就今晚就好。解放身體和心靈,讓我們感受從天上掉下來的愉悅,即使我得不到你……。 昨晚的記憶依稀,難以忘記,真希望能夠永遠停在當下。但這不可能,因為遲早我們兩人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畢竟我們還能活多久,只剩上天知道了吧? * 20:00,前往樹林。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
『我差不多要進月台了。』
他可能忘了吧?或是逃避? 我拉住了他的背包。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他沒有回應。 雖然長期服用身心科藥物讓我記憶力差了許多,但我很確定他欠了我一個擁抱。 因為車站人多我也怕尷尬,所以只有將下巴靠向他的身體 ; 或許他不介意吧?他擁抱了我,我不確定這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畢竟沒有得到任何確定的答案。我不喜歡這模糊不清的關係,這真的很讓我很不舒服。 「我可以吻你嗎?」 『不行。』 我想也是,這裡人這麼多,尤其我們兩個都是男人,會尷尬的吧? 或許昨晚是一場夢? 喝酒配安眠藥已經變成常態,身邊的人總是擔心我會死,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隔天醒來真的會很愉悅,那無比的快樂真的難以形容。 斷片、失憶、記憶重置,超快樂的好不好! 而且死了有什麼不好,活在這世上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吧! 『你問我同時愛上幾個人嗎?每天上班來來去去,至少會愛上兩三個,算來算去大概三四十個吧?』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說。 「我是非常認真的」 『我也不知道誒,這問題太難了啦!』他笑笑的說。 我其實有點失落又有點氣憤,失落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我氣憤的原因是我覺得我未得到我想要的回覆吧?又或者被耍。但我心裡很清楚他不會玩我。 我會這麼問他,是因為他跟我說過他的心早已碎成好幾個碎片,而那些碎片分別愛上不同的人了,而我只是想知道他對我的感覺。 真不懂我為何總是愛上不該愛的人,就算真的得到了,也全都是爛人。
*
{二零二三年八月十四日} 那天我結束了工作面試,我也忘了我後來做了什麼,畢竟要挖出兩週前的記憶真的很難。 我一到家打開冰箱拿了我弟的百威,因為我實在懶惰再爬五層樓梯只為了買麒麟,依照慣例,我打給了「柑子」,她是我認識了幾個月的朋友,但我們的合拍度已經到了閨蜜的程度,在我所認識的所有人之中,只有她最了解我。 那時候我還在因為「慮舒妥」的藥物過敏,還在不舒服,全身過敏到發癢。 我從來不會專心做好一件眼前的事物,一定都是同時做兩件事情以上。比方說我現在一邊打這串文字,我還在一邊跟柑子講電話一邊唱歌,屌吧!這是題外話。 總之那天我也打開交友軟體,搜尋有沒有人可以「同時」陪我聊天,就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不是Kai嗎?」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沒有聯絡,突然看見他的身影有點意外。 我馬上打開IG,搜尋Kai。 「你也在左營喔?要不要見一下?」 『???你在左營幹麻。』他不到五分鐘就回復我的訊息。 「我住這邊啊,我家在這。」明確來說我還住在臺東,只是下個月大學正式開學前才會真正搬回來高雄這邊的老家。 『啊你不是住臺東嗎?』 「喔,那是暫時的,我五專沒畢業所以轉學大學,最近要搬回來了。」 嘿對,我五專肄業,中間還休學兩年,從資優生墮落、患重度憂鬱,又出車禍右股骨開放性骨折,整整休學兩年剛剛好。 我大概算半個臺東人吧?五歲因為家人工作的關係搬來,一半時間都在臺東度過,同時也度過不好記憶。 也不知道如何說,不過我是蠻想見見這位「朋友」的,所以我開口了: 「所以……要見一下嗎?」 我蠻害怕他會拒絕我的,不知道為什麼。 『我在高鐵站附近,朋友家。』他大概過了半小時才回我訊息。 「好,我馬上過去。」因為我一直在等待他的訊息,所以我秒讀秒回。 我沒想到時隔五年,我們還能再次見面,畢竟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平常各自忙也沒那個閑心情關心彼此,最多也只是關注對方的限時。 「誒我到了。」我打開IG敲他。 『好,你等我一下。』 好久不見的朋友,心裡很期待,但預感告訴我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可能要發生。我的直覺和預感一向很準,只要我心裡想到的或是感覺到的通常會發生。 等了五分鐘,才終於聽見他跟朋友說話的聲音。 他走了出來,沒有說任何話,只點了一支菸,那是卡七。 「誒居然會在這邊遇到你,你不是在臺北怎麼跑來高雄?」我硬是打破了沈默。 『我剛從小琉球玩回來,今天借住在朋友家,隔天一早搭高鐵回北部。』也難怪他身上的皮膚從白皙變成黝黑。 「好喔。」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但我蠻喜歡這樣的,因為不用花太多力氣去思考要如何社交如何回話,那真的很累人。 看著他的臉,短短三年變了許多,從稚嫩的臉頰變成發出憔悴眼神的臉。可以感受到他有許多秘密一直藏著沒有說。
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我知道他會告訴我的。尤其是他經歷的事情,希望不是我預感那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打破了沈默,同時我也點了一支菸。 『啊你最近還好嗎?』看來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打破沉默更好的回話了。 看著眼前這位多年來一直有好感卻又不敢開口的人在我面前,實在有點彆扭。 「就……那樣啊,沒變。」
『這樣啊。』 『啊你跟那位戴先生還好嗎?』
「我們分手至少大概六年了吧?」那位戴先生是我的初戀,也是我的第一任。
『跟你說一件事情,你不要嚇到。』 「嗯?」是那樣的事情嗎?因為我從剛剛看他眼神一直都不對勁。 『我的右眼瞎了。』 我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跟我說這件事,不過果然真的如我的直覺。 「蛤?」 『對,我瞎了。』 『記得你是讀營養學系,你們應該會修基礎醫學吧?你是知道神經斷裂是無法修復的吧?對,我的視神經斷裂了。』是沒錯,視神經斷裂是無法復原的。
『我出車禍,撞斷了我的視神經。』
因為車禍導致右眼失明。可能是我的直覺太準,也有可能是這個原因最可能發生。 「所以說為什麼會車禍?」 『我不記得了,我的記憶一直停留在我在騎車,我一直以為我在家躺在睡覺,但醒來的時候卻在急診室急救。』 我一直注視這他的右眼,看不出來有任何異樣,沒有說出來還真的不會有人知道他的一隻眼睛失明。 為什麼我開始感到忐忑。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這樣了,照理來說我已經麻痺,不會有任何情感。但現在的我。此時此刻。 我開始著急,這到底是什麼情緒,好熟悉又好陌生,我沒有任何頭緒。 『很棒的消息吧?』是的沒錯,對我們這些爛命的人來說,確實是個好消息。 不知道你們會有何感受,這真的是好消息。很棒的消息。因為壞了的身體終於有一個地方可以證明他真的壞了,很棒對吧! 但為何我的淚水在眼角?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聊了多久,手機吃藥提醒的APP提醒我要吃藥了。午夜十二點。可惜我的藥現在不在身上。 『我也不確定我是自撞還是被車撞,我只記得我那時候在恍神,然後下次醒來就在醫院了。』 只見他眼神空洞,沒有靈魂,彷彿看到了我的影子。 原來從第三人稱的角度看我就是這種感覺。這樣只有軀殼沒有肉體的樣子。
像這樣有搭一句沒搭一句地來來回回,至少也過半小時了吧?畢竟太久沒見,硬是要聊,也聊不出什麼,再加上我們兩個的個性都很被動。 * 『啊~徐先生啊,還有前任的事情,大概是造成我憂鬱症的原因吧?』因為我問了他憂鬱症的原因。 「所以你們後來還有聯絡嗎?」 『到去年六月我們還有聯絡。』我的眼神一直凝望著他。但他似乎懂我在想什麼。 『嗯。該做的也都做了。』這個我不意外。
『你知道那個藥嗎?』 「什麼藥?」 『就……』說到這邊我就懂了。 「所以是因為誰?」 『我不知道。』
為什麼我會懂,或許我們的頻率依舊還在吧?很多事情我們不用開口,就能懂彼此的想法。 這也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但我感覺到胸口觸動了一下。 『可能是因為他,也有可能是因為那位前任吧?』 他說的是那位總是瑘瑜他唱歌不好聽的前任,還有那位我倆都認識的徐先生。 我仰望天空,只為了不讓淚水滑落,如果要用富有情感的方式解釋,或許我是心疼?或許是難過我眼前這位在我心中非常有地位的摯友的遭遇吧?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傷慟與無助,儘管他已經麻木到沒有任何慟苦了。
*
你覺得「悲傷」是什麼呢?
有人說,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藥。
有人說,患了絕症,就像被判了死刑。
有人說,一直都有開不完的刀。
而我覺得,應該是到生命的終點,都沒有資格愛吧?
*
那天送他回去他朋友家後,我就馬上騎車回家,但我也沒有馬上進門,而是又再去超商買了一杯大熱美到我們剛剛坐的位置坐下,回想我們剛剛的對話。
那好像夢一般不真實。又或許只是我不承認那些都是事實?
『看來我是找對人聊天了。』
腦海裡不斷浮現剛才的場景和對話內容。
*
『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看看。」
『但我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因為這太抽象了,如果直說的話。』
「嗯...沒關係你說。」我看著他的側臉,而他則是一直望著眼前的蓮池潭,然後再望向天空。
『就...你覺得以前的我比較好,還是現在的我比較好?』
這到底什麼爛問題?我心裡是這樣想著。
我們兩個都沈默了一會。
「我是覺得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都好。」幹。這什麼爛回答?我說這個幹嘛?
『看吧!我就說應是說出來你不會懂的,因為這個問題太抽象了』
『我是說,以狀態和想法來說,以前的我比較好,還是現在的我比較好?』
「這個嘛......。」
也是,這個問題確實很難表達出來,以前的他,對世界充滿期待與好奇心,想要出國到世界各地走走,對未來抱有夢想;而現在的他,只有無盡的絕望和深淵,我看得出來。
「其實。」
『嗯?』
「不管過去還是現在,其實我也是,每天患得患失,有時突然抱有希望,但結果都是沒有結果,我到底是活著還是沒有靈魂的肉體我都不知道。」
『看來我是找對人聊天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充滿了疑惑。
「怎麼說?」
他又沈默不語了。
*
眼前的這位摯友-Kai,曾經那麼熟悉,為何突然變成了陌生人似的?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我很想知道,也害怕知道。
送他回去後,我緊緊擁抱了他,我能感受他感到驚訝。
或許是安慰自己,或許是我不想太難過。
「欸,等你哪天死了,記得通知我。」
『怎麼通知?托夢嗎?』他笑到眼淚都飆出來了,明確點說是苦笑到眼淚要飆出來。
「我是說~你可以請你身邊的人通知我啊!」
『我不要!我想安靜的離開,我不想辦葬禮也不想要有任何人來,死了還要被吵很煩欸!』
「我不管,我就是要知道。」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要一顆心懸在那邊。」
見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同時又皺眉頭。
這到底什麼怪表情?
『你是第一個說出答案的人。』
「嗯?」
『因為身邊每個人都跟你說出一樣的要求,但你是第一個說出答案的人。』
所以說我該開心嗎?還是榮幸?我心裡這樣想。
該說我很自私嗎?
願這個瞬間可以停留久一點。
因為,我不想過了這個夜晚,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
『欸,跟你說一件尷尬的事情。』看他的表情確實蠻尷尬的。
「你說。」
『我忘記我不能喝咖啡了。』尷尬的微笑。
「蛤?不能喝咖啡那你平常怎麼喝咖啡的?」因為他跟我說,他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喝一杯咖啡,跟我一樣。
『我是說,吃那個藥之後至少六小時不能喝咖啡。』
「沒事啦,我吃身心科的藥之後也沒在管的,酒也照喝。」我很自信地在他面前豎起大拇指,表示我也濫。
『如果喝咖啡,可能會造成藥對我無效,到時候又要換藥了,這是我換的第二次藥。』
喔嗚~真的很尷尬。:)
因為換到最後,可能會沒有藥可以控制病情。
老實說,我覺得我犯了不該犯的錯,我應該要更了解的。
我會帶他來喝咖啡,原因是我們吵了一件事情。
我從頭開始說好了。
「咖啡」是個很好交朋友的東西,而且我也很愛喝咖啡,跟他聊到咖啡之後他就很興奮的瞪大眼睛,我就知道他一定也很喜歡。
『你知道曼巴嗎?』
「曼巴?這什麼奇怪的搭配?」就是曼特寧加巴西豆。
『我不敢吃酸的東西,所以我只喝曼巴,那超好喝的。我以前本來不喝咖啡,自從喝到曼巴之後我就開始愛上咖啡了。』
「曼巴啊~或許我可以試試。」
『等你上來找我我再請我媽泡給你喝!』
「那...我們約什麼時候?」
『看心情吧?』
「通常只要是我重視或是在乎的朋友我都會請喝咖啡,或是帶對方去咖啡廳。」
『難怪我沒有喝過你的咖啡,我們不是朋友。』他用誇大但也不誇張的肢體裝難過。
「真的假的?我沒有請你喝過咖啡?」
『對,從不。』
「那走,我們現在去喝!」
『現在這個時間哪有咖啡啦!都什麼時候了~』
「全家啊。」
『:)』
「幹嘛啊,這個時間也只有超商啊~」我哭笑不得。
『啊會很遠嗎?』
「不會,在蓮池潭旁邊而已。」
『好,那我去拿安全帽。』
這就是我們吵的事情,原因是我沒有請他喝過咖啡,但是是可以體諒的吧?我們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加上我們還有課業跟工作,能見面的時間有限。
他點了一杯大冰拿,而我照慣例點了大熱美,然後一邊喝一邊聊,就走到了蓮池潭邊坐下聊天了。
那晚的蓮池潭畔很美,只有我和他,沒有人煙。
我們那晚聊了很多。聊了未來。聊了喜歡的人。聊了前任。
唯一特別的是,那些用肝發亮的大樓拼湊出的景色真的很美。
然後,第一次有人陪在我身邊,看著這漂亮的池潭畔。
『誒。』
「說。」
『我怕我會忘記。』
「然後?」
『所以記得提醒我。』
『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