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母親的關係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當初念軍校的某一小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逃離家裡。
五月初的中午,母親用手機撥了電話來,她一般是不打手機的,只打 Line,而我一般是不會接母親打來的Line,讓手機響到自動斷話,或是直接摁拒接。但她那天打來的是手機,猶豫一會兒,我接起電話,「你媽我,得了卵巢癌。」「蛤?」
很多時候,聽到句子後的那一聲疑問,並不是真的没聽清楚,而是覺得怎麼可能。
我一向認為我與母親的關係算不上好,但我錯了,愣了五秒,我哭了出來。「很嚴重嗎?」「不知道,今天住院,明天才檢查。原本還要等很久,我找我學生爸爸幫忙,後天開刀。」「你需要我去陪妳嗎?」「妳可以請假嗎?」「我喬一下。」
我的母親給了我許多童年創傷,她一向討厭我說這些,覺得我在汙衊她。但她的原生家庭,給了她更多的童年創傷:重男輕女、半工半讀、没有人能依靠。在她生長的那個年代,還沒有所謂的「正向教養」,她用她以為的「好方式」,用幾乎是單視媽媽的身分,拉拔三個孩子長大。所以在她眼中「穩定」大於一切。姊姊是學校老師、我是軍官、弟弟是醫生,我們都走在「穩定」的道路上。
母親與我相差34 歲,接到電話後,我想了一整天:「如果我的健康剩下 34 年,到了那一天,我會對什麼感到後悔?」朋友說:「可以後悔的事情太多了。換個方式問,妳想做什麼?」我毫不遲疑:「我想和懂我且愛我所有面向的人在一起、想演戲、想寫書、想跳舞、想成為擁有正面影響力的人、想自傲地當特立獨行的 INFJ、想真正的愛自己。」「那妳已經快成功了。大多數人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想成為自己的光,生命短暫且無常,如果每天都是快樂的,那便擁有快樂的一生。向宇宙許願吧!許願,真心相信它會成真,然後等待。
-撰寫於20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