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泉》:昔有一國,國有一水,號日「狂泉」。國人飲此水,無一不狂,唯國君穿井而汲,故無恙。國人既狂,反謂國君之不狂為狂。於是聚謀,共執國君,療其狂疾。針藥莫不畢具。國主不勝其苦,遂至狂泉所酌而飲之,飲俾便狂。君臣大小,其狂若一,眾乃歡然。
我很喜歡這個簡短卻悲傷的故事,文言文之美便在於此:用最簡潔的宇句,傅遞最豐沛的情感。
我是故事的親眾,所以能從第三視角介入,為其國主而哀。倘若我是那位國主,如果我的國人皆狂而不自知,皆狂而以為我病,我該當如何?
屈原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又告漁父:「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寧赴湘流,葬於江魚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乎?」
無人能評断屈原之思想是否正義凜然或過於偏激,惟漁父莞爾而笑,鼓枻而去,歌日:「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在《隔離島》的最後,泰迪對西恩醫生說:「你要活著成為一個怪物,還是要當一個死去的好人?」泰迪無法承受清醒地活著,無法承擔記憶裡清晰的痛苦,所以主動選擇了遺忘。
雖與《狂泉》、《漁父》不盡相同,但相同的是無能為力的悲哀,希望在嘗試過一切、力挽狂瀾且力氣耗盡的最後,還能成為堅持初心者。
-撰寫於20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