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我跟我哥一起站在巷口的路燈下,深夜的雨開始像棉絮一樣紛飛,在路燈的照映下,特別美麗。即便我的腿已經冰到快失去知覺,我還是一句話都不敢問,因為我不想看到他哭。
「他不願意讓我看到他生病的樣子。」我哥終於吐出幾個字,看起來非常艱難。
「他還這麼年經,應該會積極治療吧?」我小心翼翼的問。
「勝算不大,但他很堅強的,我相信他可以。」我哥說,來不及閃躲,果然眼淚滑了下了。
「他有沒有什麼心願想要完成?」我問,但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什麼爛問題,人家又還沒死。
想不到我哥居然眼睛一亮,定睛看著我。
「對!有!」我哥抓住我的手臂說。「M,他想去外蒙古!」
我微笑以對,笑得很僵硬又很勉強,外蒙古早晚溫差可以到40度,不是沙漠就是大草原,一般人的體力都很難應付了,更別說是生病的人。
「嗯!呵呵呵!好喔!但是好像有點難度!」我笑得好僵,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我哥可能是瘋了。
「對!你說得很對!我可以幫他完成這個夢想!」我哥講出這句話的時候居然開始嘴角上揚。
這我就更不懂了,事實上,叫我哥在外蒙古生活,這個難度應該不亞於癌末病患。外蒙古這個低度開發、野蠻、原始、缺乏物質資源的世界,跟我哥那種每天要打扮三小時才能出門的生活習慣,應該完全沒有交集。
「呵呵!這個…想法很不錯喔!」我講這幾個字出來都快要氣血攻心了。「是說,那裡環境比較不好,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夠委婉了。
我哥沒有再說話了,他安安靜靜走回我家,不發一語。
深夜的雨開始像棉絮一樣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