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都不重要了。
總之白清不能出一點意外,畢竟以前的漫畫情節是由我一手掌控的。
白清最後能跟傅京順順利利的活到大結局,他們還能回北京結婚,還生了一對可愛的兒女。
而現在,這些情節的發生都是超出我的控制之外。
我絕對,不能讓白清跟傅京冒一丁點兒的風險。
跟白曼約了兩天後。
早晨,白清給我做了早飯,牛奶和煎雞蛋。
我倆喝完牛奶,白清鄭重其事的拍拍我手背。
「小漫,我還是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牛奶里加了點睡覺的藥。
「放心,等你睡醒,我已經帶着阿京回來了。」
她起身,剛拿上手槍就一陣站立不穩:「這…怎麼回事……」
我立刻上前接住她,將她扶到臥室牀上。
我溫言安慰她:「我多瞭解你啊,猜到你肯定在牛奶里加藥了,給你換啦。」
白清最終還是抵不過藥力的傾襲,睡了過去。
「好夢,白清。」
我拿上白清的手槍,輕輕掩好門,獨自赴這一場鴻門宴。
35
這兩日,沈鏡被重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緬甸。
緬北長期以來幫派割據,沈鏡這一傷,其他被壓制的幫派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沈鏡被其他幫派牽制,他的注意力將會從白清和傅京的身上轉移不少。
我驅車前往緬北佤邦。
夜晚的街頭,罪惡滋生的樂土,街邊站立着眼神麻木又迷茫穿着暴露的小姐們。
流氓打手們三三兩兩的站在旁邊,她們連求救的希望都沒有。
眼下我卻沒功夫注意這些了。
我往後視鏡看了眼,故意放慢了車速。
我被人盯上了。
36
頭疼。
我這趟是來見白曼的。
要是中途被別的什麼人盯上了就完了。
我油門踩到底,玩命地加快車速。
狹窄的街道上,我的車跟失控了一樣橫衝直撞。
後面的車也加快了速度。
由於對地形的不瞭解,我的車拐入了死角中。
後面的車子堵住了去路,車上的打手們走下來。
是白曼的人。
我反而鬆了一口氣。
現在除了白曼,其他人插手都是來增加任務難度的。
白曼原本就是我以我自己的五官代入畫的。
白曼白清又是姐妹,我自然跟白清也是很像。
這些打手藉着手電筒在我臉上掃了幾下,電話裏給白曼回話:「曼姐,白清人接到了。」
我剛準備說話,脖子上一陣尖銳的疼痛。
有人往我脖子上來了一針。
37
我又做夢了。
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是夢中夢,但分明又是以前真實發生過的。
我夢到在畫白曼跟沈鏡山洞相識的那段情節了。
但事實,好像跟我記憶中的不一樣了。
夢裏的那天我還在現實世界裏,漫畫主編打了無數個催稿電話。
主編吼:「爆點!爆點!你畫的是少兒不宜漫畫啊!得給我大尺度爆點!」
而我,偏偏就卡在不知道怎麼畫這裏的情節。
喝着啤酒,我抱着漫畫手稿突然就睡着了。
我的手稿,突然出現了暖白色的光芒。
我被捲了進去。
就是在懸崖邊上。
夢到這裏,我還挺喫驚。
明明記得當時這個情境是我做的春夢後纔有了靈感畫出來的。
怎麼變成身臨其境了?
難道我那個時候就穿進過漫畫裏了?
夢境繼續往下,我站在懸崖邊上,揹着個竹簍。
突然一個帶着濃烈血腥氣的少年從樹林中跑出來,他直接箍住了我的脖頸。
我被他當做了人質。
少年的嗓子乾澀到嘶啞:「別動,敢動老子弄死你。」
久違了。
這就是,十八歲的沈鏡。
38
他被其他軍閥的人追殺了。
沈鏡的父親,是東南亞地區最大的毒梟。
手裏的權利登天,一朝病死,樹倒家散。
唯一的繼承人沈鏡自然也就成了無數人眼裏的眼中釘。
除之以後快。
而被他挾持的我,還以爲這是夢中發生的情節。
我:「額,大哥,你還在吐血。」
沈鏡用手背抹了一下嘴。
紅脣笑得可怖:「死不了。」
腳步聲近了。
他勒着我慢慢朝懸崖邊挪去,眼神似惡狼,不容侵犯。
對面的人居然認識我,還很急迫的樣子。
「丫頭!你怎麼在這裏!」
然後他對着沈鏡說道:「別傷害她好不好,求你,放了她吧。」
沈鏡咳嗽了兩聲,朝旁邊吐了口血沫,他扯着脣角邪笑:「放了她?那你們會放過我?」
對面的人:「會會會!!」
沈鏡笑了聲,勒着我向山崖下倒去:「呵,鬼信。
「老子死了也要做鬼上來索你們的狗命!」
眼看他要帶着我一起下地獄時。
臨了我聽到他突然鬆開手,推了我一把。
一聲輕笑:「找個女人跟我一起死,太晦氣。」
鬼使神差下,我突然旋身伸出手拉住了他。
39
「抓緊我!」我大喊,身體隨着沈鏡的重量往前滑了半截。
沈鏡眼裏滿是不可置信的驚詫:「你瘋了?我剛剛準備殺了你的。」
是啊,可你沒有殺我。
你把我推出去了。
這說明,其實十八歲時候的沈鏡,內心還是有柔軟和善良的地方。
「我知道…」我咬着牙試圖往上拽,但很快就發現這是徒勞。
沈鏡笑了聲:「蠢貨,你再不鬆手也會掉下去的。」
我:「閉嘴!我……啊啊啊!!!」
須臾,兩個身影一同墜入山崖之下。
40
我是被痛醒的。
肋骨處的一陣陣劇痛將我從昏迷中喚醒。
我掙扎着爬起來,發現我跟沈鏡墜入了一處峭壁平臺。
他還在昏迷中。
渾身滾燙如烙鐵。
我使了喫奶的勁兒將他拖進山洞裏。
沈鏡燒了三天三夜,中途醒來過幾次。
他腿摔骨折了,我就去找樹枝替他固定好。
晚上發燒就替他燒水擦身。
起初他還下意識的抗拒,不過在我的安撫下很快就接受了。
沈鏡快醒的時候,我含了水以口渡口。
他喉結滾了滾。
突然就伸手壓住我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親完後甚至還在我脣邊舔了舔,意猶未盡的模樣。
我推開他彈起來,氣急敗壞的擦着嘴。
沈鏡低低笑起來:「你這麼照顧我,不就是喜歡我?
「親你還這麼大反應?」
我瞪了他一眼:「你臉多大?」
他又笑。
那幾日,大概是沈鏡這輩子笑的最多的時候了。
第六天時,我誤採了一種喫完後渾身滾燙腦子暈乎乎的野果子。
我倆都中招了。
山洞外,暴雨傾盆。
山洞內,只聽得到我倆急促的呼吸聲。
接下來,就發生了限制級的劇情。
41
在山崖下風餐露宿的日子過了小半月。
我越來越覺得腹部的疼痛感更明顯了。
半夜會疼醒,然後一口血湧出來。
掉下山崖還是受了嚴重的內傷。
沈鏡睡得很熟。
他曾經說,他逃亡了七八年,這段時間是他睡得最安慰的日子。
我捂着嘴,大口大口的血液抑制不住地從喉嚨裏往外溢出。
我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弓着背蜷縮在角落裏。
沈鏡突然醒了,他輕聲開口:「漫漫?」
我不敢回頭。
他輕輕將我抱進懷裏。
還是那樣,抱小孩的姿勢。
我笑了下,血卻吐得更兇了。
我甚至連再多跟他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鐵鏽味充斥着喉腔跟鼻腔。
沈鏡替我擦臉,「漫漫,求你…別離開我。」
少年的嗓音嘶啞又孤單到極致,他臉上露出又哭又笑的神情來:「爲什麼要這樣?
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
有冰涼的液體落在我眉間。
他緊緊貼着我的臉,「你要是,敢扔下我……
「我就去殺了所有你在乎的人……」
42
夢中夢結束了。
我睜眼。
臉頰冰涼一片。
原來,沈鏡的白月光漫漫…一直都是我。
是我身穿過去了與他邂逅,又將他扔下。
真正的白曼那天爲何沒有出現我不清楚,但我現在痛不欲生。
我被白曼關到了水牢裏,腐臭的蛆和四處爬竄的老鼠在周遭伺機而動。
一雙白皙長腿出現在面前的甲板上。
「白漫。」白曼翹着腿坐下,居高臨下:「你居然真的沒死,不錯哦,命夠大。」
我沒說話。
白曼雙指夾着煙,旁邊的僱傭兵彎腰給她點菸。
她說:「所以,你今天自投羅網是想再死一次嗎?」
我:「傅京呢?」
白曼臉色一變。
但僅僅從這個臉色裏我就能猜出來。
傅京應該沒有被抓到,那個視頻應該是假的。
「呵。」白曼輕哼:「算他命大,跑掉了,不過我沒想到你會自動送上門來。
白曼:「我更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能耐,居然敢傷鏡哥!
「這個賬,慢慢跟你算,我們的人已經查到白清的位置了,很快你們就能團聚了。」
我微笑:「你抓不到她的。」
43
白曼接了個電話:「該死!又讓她跑掉了!」
當然能跑掉,我的右眼裏植入了迷你攝像頭。
白清的手機,能接收到我這邊所有的影像內容。
除了攝像頭,內置隱形耳機也還在,我也能聽到白清說話。
這是,我送給白清和傅京最後的新婚禮物。
白清將會替代我畫完中間的情節。
因爲最終的大結局,我已經畫好了。
白曼怒視我:「是你搞的鬼?!」
我攤攤手:「我哪兒有那能耐。」
然後嘲諷她:「你爲沈鏡做這麼多,又有什麼用?
「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愛過你,他心裏的白月光漫漫,就是我啊。
「假貨又怎麼拿得上臺面呢?」
白曼是一個野心不亞於沈鏡的女人。
我故意激怒她,將她所有的心思和注意力都引來放到我這裏。
好讓她無暇去管白清和傅京。
當我看到她親自拿着電棍朝我走來時。
我就知道,我這招激將法成功了。
44
被灌辣椒水,被電棍打,白曼甚至還讓人用老虎鉗拔掉我的指甲。
肉體被折磨被帶來的痛苦已經漸漸麻木了。
這就是我漫畫裏,殘酷又冰冷的緬北世界。
現實,或許更甚。
白曼命人將我從水牢裏撈出來。
她用鞭子挑起我衣服下襬。
當初被割腎留下的傷口已經留下了一個猙獰的疤痕了。
她戳了戳。
「這麼扛揍,那我摘了你另一個腰子怎麼樣?」
我喘着粗氣靠牆撐着身體,安靜地看着牆上的時間。
外頭似有急促的腳步聲起。
我衝着她緩慢勾起脣角:
「白曼,你沒機會弄死我了。
「他來了。」
45
當白清在耳機裏聽到我說的關於沈鏡白月光的事情。
白清很聰明,立刻提取到了其中的關鍵點。
沈鏡愛的人,是我。
她在耳機裏說道:「小漫,我知道你在求死,但我要你活下來。
「所以,我必須要把你被白曼關起來的消息告訴給沈鏡。
「要不惜一切活下來。」
她聲音裏難得一見的哽咽:「小漫。
「你曾經說過,你的故事,是大團圓的結局,所有的壞人都會受到懲罰。
「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沈鏡,我卻要利用沈鏡救你。
「但我保證,我會救你出來的。」
我怎麼會生氣呢。
我愛沈鏡,也恨他。
這最後的時間,就拿來好好跟他告別。
他的愛,他的恨,他的人生,他的快意恩仇他的暴戾厭世。
皆由我而起。
我給了他一個那樣的反派設定,他的一切作爲都是因爲設定在導向。
即使是反派,我也要給他屬於他的最終結局。
46
沈鏡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一種瀕臨瘋狂的狀態。
他之前那麼重的傷,胸口纏的紗布已經重新被鮮血浸溼。
闖進來的時候卻好像沒事人一樣。
有人試圖攔他,沈鏡看向我,眼神空溟溟的,像是沒有人氣一樣。
沈鏡:「再攔我試試?」
這樣子的沈鏡,沒人敢攔。
看到我這副樣子。
他又突然像是卸下了刺,躬身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起來。
他說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
「漫漫,別怕,我來了……
他嗓音突地一轉,又像是深淵裏的惡魔低語:「那些傷害你的人,我會全部送他們下地獄的……」
可沈鏡啊沈鏡。
傷我最深的,其實還是你啊。
47
沈鏡帶我回了家。
維桑海灘,他花錢讓人打造了一座浪漫的中式莊園。
他極盡所能的想要對我好,補償我。
但是我很少開口說話。
沈鏡從身後擁着我,指着遠處:「情人島。
「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看。」
我拉下外套,露出身上大片的鞭痕傷疤。
「我都這樣了,沈鏡。
「留下我還要做什麼呢?」
沈鏡細細吻我的耳垂:「哪樣我都喜歡。
「漫漫,什麼都不需要你做,一輩子都陪着我就好。」
我轉身,與他對視。
「我的什麼願望你都能實現?」
他笑:「能辦到的,當然。」
我也笑:「那好,我要你殺了白曼。
「還有,放了那個小刀。」
半晌後,他嘆氣,重新將我擁入懷:「漫漫,這個暫時不行。
「除了這個,我什麼都能辦到。
「我不殺小刀,可他是條子,我也不能放他走。」
爲什麼不可以?你真的對她動情了?
還是說白曼能幫你繼續在緬北擴張你的勢力?
48
沈鏡狹長眼尾斜斜上挑,眼裏寫滿難填的慾望神色。
好在我當時沒有給他安排什麼奇怪的癖好。
他也不至於墮落到強人所難。
我垂下眼來,推開他:「你給我點時間。」
半晌後,他眉眼舒展開來。
細碎的光芒明亮到我都無法直視。
「好啊。
「來日方長……」
那天沈鏡帶我來到一處墳地,整整齊齊十幾座墓碑。
他把白酒一瓶接一瓶的灑在墳頭上:
「漫漫,這是我爸媽和家族其他人的墳墓。
「找到他們的時候,就剩骨灰了,全家都是被槍殺的。
「那把火燒了三天三夜,還是我爸以前的一個手下偷摸回廢墟里找到的。
「漫漫,你知道嗎?
「後來我找到他們的家人,全部綁起來,在他們眼前讓他們親眼看着,是怎麼燒死的。」
我渾身一顫。
沈鏡抵着額笑:「他罵我不得好死,會下地獄。」
一個滾燙的脣驟然湊近我,他輕聲道:「可他不知道,我早已經身處地獄了。」
我哽咽着:「那,你還會再殺人嗎?」
「只要你不走。」他吞嚥下我的呼吸:「我不動任何人。」
可是,沈鏡,你必須死。
那是我,爲你畫好的最終結局。
壞人受到審判,正義終將來到。
49
第二個月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事。
有人暗殺沈鏡。
雖然知道沈鏡不會就這麼死,但因爲我就在旁邊,而且親身經歷。
還是着實再一次讓我感受到了這裏的殘酷性。
沈鏡帶着我逛完商場,臨上車時,他牽着我換了一輛車。
車子行駛到一段小路時,我們原本的那輛車。
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看到漫天的火星和殘破車體,我呆愣愣地看着。
就在十分鐘前,那輛車的司機還在與我聊天。
沈鏡將我撈入懷裏。
吻我的鬢角:「不怕。」
我:「你知道車上有炸彈?」
沈鏡:「知道。」
「那你爲什麼不讓司機走……」
沈鏡陰惻惻地笑:「既然要背叛我,就是嫌命太長了。」
我詫異:「那司機知道有炸彈,自己人爲什麼還會爆炸?」
沈鏡劃開手機屏幕,上面有個虛擬按鈕。
「所以我回敬了他們一份炸彈。」
我看着沈鏡,涼意不斷地從骨子裏往外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