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品──命運

1.

你相信命運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相信命運。相信在這世上有因果循環，做壞事的人一定會有報應。正所謂：『不是不報，時機未到。』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我生於西元1976年9月13日，以老一輩人的習慣算法，那年是龍年。在其刻板印象裡，凡是在龍年生下來的小孩，多半是父母親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成龍配鳳，才會選在龍年懷孕生子。

據母親描述，我的運氣很不好。在出生那天，全家人就發生車禍，雖未造成任何傷亡，卻顯示出我是個不太吉祥的人。滿3歲那年，意外地生了一場大病而住院，這一住院便是好長的時間，在龐大的醫療費用加上病情未見好轉的壓力下，家人只好四處走訪名醫。也不曉得哪個缺德鬼的餿主意，竟叫外婆將香灰弄成符水給我喝，這一喝差點向閻羅王報到。5歲那年，剛學會騎腳踏車，跟著堂哥他們出去玩，跟著跟著還跟丟了。原來，在爬坡的時候，因力量不夠，便從四樓高的橋上掉了下去。

你的確沒聽錯─從四樓高的橋上掉了下去─我在那時才知道人在水裡想要浮是不太容易的，縱使你是個游泳高手，因為你不知道你何時會從四樓高的橋上掉下去。同時，這也證明了有地心引力的存在。

2.

小時候的我住在一個鄉下地方，由於當時交通工具並不發達，大部分的人家僅有一部腳踏車，所以上學的學生得先騎著腳踏車到火車站，接著再搭乘火車，最後才步行到學校。這樣的時間，最少要兩個小時，通常在凌晨四點多，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經準備好早點，等著吃飽工作、上學。

在那裡履行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優良傳統，是個不太繁榮卻很純樸的地方。

整個村子只有兩家診所，不管大人、小孩，只要身體有微恙，就得去這兩家看病。以前，生了病是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哪怕是受了一點風寒，要是讓整個村子知道，你便像上了頭版新聞的人物一樣引人注目。

『哎呀，感冒了！』我跟你說，如果在當時你想造成轟動的話，只要不經意地打個噴嚏或咳嗽個幾聲，保證你從巷口紅到巷尾去。

這兩家診所各有「特色」。若你只是輕微地感冒，像是咳嗽、流鼻水等，就要去那家看病、吃藥、不打針的診所；但如果很不幸地，在你的病況中加了一項“發燒”─那你完了─你得去另一家要打針的診所，除了針筒往往比你想像得還要「大」之外，通常會免費附贈一針。由於這「不成文」的規定，所以若不依照「規定」，病是不會好的。

聽老一輩的人說，這兩家診所的醫師並沒有執照，也就是俗稱的「密醫」。到那看病的人，沒有任何保障。根據老爸的說法：是沒有醫德。常常病人看病出了問題，卻投訴無門，造成許多亂吃藥、打針的悲劇。

不過，說來也奇怪，可能兩家的醫師造成太多的遺憾，有些報應便落在他們身上。並不是他們本身，而是他們的下一代，不是智力有問題，就是行動不方便。縱使他們是醫生也無法改變，似乎訴說著因果循環的到來。

3.

隔壁住的是賣麵包的王伯伯。夫婦兩人一輩子辛苦地經營著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麵包店。尤其是王伯伯，總是一大早就推著車子在村子的各個角落大聲地叫賣他的麵包，看到我們這些小孩子，都是笑嘻嘻的，是個非常親切的長者。

他有個兒子及四個女兒。其中的獨生子年紀最小，也最得王伯伯的疼愛。正因如此，便將所有的寄託放在這個兒子身上，對他百般寵愛。

可惜，這個兒子在讀國中的時候，結交到壞朋友，染上吸食強力膠的不良嗜好，到頭來竟變成無惡不作的通緝犯。那年他才23歲，被捉的同時，我們這些小孩子也在現場，就在他家屋頂上面，正天真無邪地叫著「大哥哥」三個字。

兩位老人家就這樣眼睜睜地將自己一生的寄託送上了警車，難道他們沒有任何埋怨嗎？

再次看到王伯伯的背影，我想起了一句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或許，這正是王伯伯當時的心情寫照吧？！

1995‧06‧25 於圓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