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物迅被淘汰,時代的步伐只會愈走愈快,愈走愈遠,本來我們所熟悉的,不是解體,而是隨風而逝。
我忘記了甚麼時候開始寫第一封信,大概就好像看不見的成人禮儀式,只有「成年人」才會寫信吧。自己住香港,幾位好朋友居澳門,漁雁往來是這麼地自然而然,那時寫信,還需先打草稿,寄出之後當然期待有反應,有回覆,並且暗暗數算信件往還的時間。
那時真的是文學比試,為了靈感如泉湧沾沾自喜,收到別人的文筆除了羨慕,還激發了寫作技巧的改進。那時,愛文學的人都一定寫過信,收到回信的那種喜悅和雀躍,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
也忘記了第一次「獨個兒」看電影的情景,但那種緊張、興奮、好戲就在後頭的那種心情,仍是歷歷在目,跟現代所不同的,那時錯過了首輪公映的「好戲」,往往望穿秋水,希望甚麼時候在二輪上畫時再去彌補之前錯過的遺憾,有些電影卻永不重現。那是一種失落。
忘記了第一個電話打給誰,只記得「撥號」的電話最能反映時代的節奏,今天十個電話號碼如果用「撥號」,接通後還有一大堆「談話將會被錄音,請稍後」,之後又來了一大堆「如果做成你的不便,深表抱歉」。更甚的是「現在由於過於繁忙,會自動斷線,請稍後再重新撥號」。
於是,稍後之後,第一個號碼是8,「骨碌骨碌骨碌骨碌骨碌骨碌骨碌骨碌」然後撥第二個號碼是3,「骨碌骨碌骨碌」好不容易「骨碌」了十個號瑪:「對不起,線路仍然繁忙,稍後請再........」想像得到,不曉得多少電話機遭受毒手,被摔得稀巴爛......
但我記得不曉得怎樣把心儀女同學家中電話號碼弄到手,在「骨碌骨碌」的時候,不知怎的「腎上腺素」在上升,伴隨著刺激和興奮,聽到對方說:「喂.....喂......,為甚麼沒有聲音,是不是壞了呢?」哎呀!她的聲音很好聽,快掛掉電話,免得她猜出是我搞的鬼........不知怎的,總要忍住「撥號」的手,以免行跡敗露。
那時,只是在電話聽筒內只聽到「喂!喂!」就已經心跳多了幾拍,惦記著那甜美的聲音,思念著對方的倩影,這就是舊日時光的一種浪漫。
如果今天手機網絡癱瘓,看不到電影,看不見朋友的短訊,聽不到電話連線的聲音...........一切返回從前,提筆寫信,打電話為的就是談話,要耐心地等候骨碌骨碌骨碌的,我們還能忍夠受嗎?
絕版的、舊的、慢的、過時的,如果能夠忍受,原來那也是一種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