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預兆：你從未讀過如此有趣的末日啟示錄

（本文發表於讀墨，感謝他們）

前言

我曾經分享過尼爾．蓋曼的《睡魔》（The Sandman）影集心得，那可以算是自己在奇幻領域更深一層的啟蒙，先不論哈利波特與魔戒，或是世界觀宏大堪與漫威宇宙比擬的布萊恩山德森寰宇系列。尼爾蓋曼的故事核心同樣別出心裁獨具一格，我近期開始品味他的短篇故事集與他和泰瑞．普萊契合寫的代表作《好預兆》（Good Omens），非常喜歡他筆下那股橫跨年齡族群甚至是物種的自由意志，以及架構在此等心智引擎上的人物與神。尼爾的「神」是一股實體，甚至可說成是外星人，只是「規則」與人類稍有不同，他採用的描寫形式是引用一些已有的概念（死亡、天使與惡魔...）將其「擬神化」，讓人在當代時空中觀察這些概念的思路與行動，讀者不會受制於概念所代表的標籤，而是針對其想法與行動推敲出蘊藏的意圖。睡魔裡也有這些共同的意象，我想寫下幾個看點。

預言與啟示錄

根據新約聖經，天堂與地獄將會在世界末日時迎來一場大戰，這項紀錄引發後世由上至下無數研究與解讀，尼爾蓋曼選擇用天使拉菲爾與惡魔克羅里這對忘「界」之交與人類先知寫下的預言間互動來講述這個故事。預言令人玩味的地方在於它生於凡人不能理解的因素卻由凡人來言說與實踐，也因此出現誤判幾乎無可避免，試想如果神可以被預言，祂還算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嗎？本作透過天使（惡魔其實是墮落的天使）解讀凡人對神的解讀，超譯彼此的超譯，不管世界末日如何發生、何時發生，辯證從勝負變成止戰，值得省思。而有趣的是，因為本故事題材敏感，在Prime Video上線改編串流影集時，宗教團體揚言誤指Netflix該下架，Prime Video玩笑回應：若Netflix下架《好預兆》，我們就會下架《怪奇物語》（Netflix的IP)，此事可見本作內容尖銳性與社會包容性。

自由意志與善惡

每個人的內心都在光譜上的某一處，善惡取捨存乎一念之間，這點可說是《好預兆》的主旨，不只是天使惡魔如此，所有靈魂皆是，小孩亦然。一個天使童心未泯說到底和惡魔慈悲為懷並沒有不同，本書一方面透過天使與惡魔的立場，一方面以女巫和獵巫人的立場去探索這個世界。開頭是惡魔克羅利受命將甫降世的撒旦之子與人類家庭的嬰孩掉包，但惡魔卻不情願，原因是人世太多有趣的事物了，與性情相同的天使阿茲拉菲爾遂想方設法阻止滅世的戰火引燃，跟著他們用超然的角度論述人世非常有意思：例如地獄容納最棒的搖滾樂、天堂容納最棒的編舞家、天堂或地獄都沒有人類的佳釀與壽司...以及崇拜是起於人性，人類自己能想出比惡魔想法還糟糕的念頭等等。

It may help to understand human affairs to be clear that most of the great triumphs and tragedies of history are caused, not by people being fundamentally good or fundamentally bad, but by people being fundamentally people.

歷史上偉大的勝利與悲劇大多不是肇因於人性本善或人性本惡，而是因為人說到底就是人。明白這回事有助於瞭解人類事務。

在此前提下，是非對錯幾乎都能各自解釋。藉此觀察撒旦之子的成長很有趣，用小孩的角度去凸顯自由意志，你會發覺即使惡魔也未必註定邪惡。在此推薦《專屬魔法》（M is for Magic，其實我比較喜歡「魔是魔法的魔」這個翻譯）收錄的短篇《十月當主席》，同樣有孩童的探險，卻也雋永浪漫，透過童言提問：沒有機器人的未來有趣嗎？擁核的意義何在？「如果你殺掉一頭鯨魚，你就會得到一頭死鯨魚」等等看似單純卻意味深長的觀點。讓各種具現化的情節來呈現自由意志的珍貴，讀者更要腦補沒言明的段落，享受解答謎題的過程，在結尾時省思：人皆有死，但人生畫布由你描繪，你要照某個先知的話度過下半輩子嗎？

參考資料

《好預兆》

《專屬魔法》

亞馬遜Prime Video對抵制的回應 (https://twitter.com/PrimeVideo/status/1141829004560723969)

書中引言 (https://www.goodreads.com/work/quotes/4110990-good-omens-the-nice-and-accurate-prophecies-of-agnes-nutter-w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