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在歸有光碼第一段文字的時候,他是個18歲的少年。雖然只有18歲,但年紀小,志向可不小喔對不對。
那麼可能有人會說啦,A某啊你說他的志向是振興家族,484你自己腦補的啊?你有什麼佐證嗎?
當然不是腦補喔,在第二段,我們讓當事人自己出來說說: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迨諸父異爨,內外多置小門,墻往往而是。東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雞棲于廳。庭中始為籬,已為墻,凡再變矣。
這裡歸有光自己說啦,我住在這裡,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嘛,BUT!除了這些美好的回憶,也有很多「可悲」的回憶啊。
那麼問題來了,他這樣寫,你覺得他真正想要寫的,是美好的回憶呢?還是可悲的回憶呢www?
就像你老闆跟你說,首先我覺得你哪個哪個部分做得不錯,BUT!!還有哪個哪個部分可以再改善一點。
那麼老闆到底是~~想表揚你做得不錯的部分,還是他真正想說的是你不夠好的部分呢www?這個問題就留給各位聰明人自己判斷喔,我們回來「可悲的回憶」:
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
以前我們家這個大院子,他整個南北是打通的、是「一體」的喔。
迨諸父異爨,內外多置小門,墻往往而是
到了諸父異爨,考點來了喔。諸父是說誰?各位爸爸嗎?他這樣寫你是想讓歸媽媽回來託夢揍小孩子嗎www?
這個諸父,是諸伯「父」、諸叔「父」喔,一大堆Total加起來,就簡稱諸父。那個異爨的爨,念作竄,就是灶的意思,現代叫做瓦斯爐啦,台語叫做「尻澡」。
古代人是一大家子一起吃飯的嘛,現在大家要分開吃飯了,所以怎麼樣,你用你的瓦斯爐啊、我用我的瓦斯爐了喔,各吃各的了,不再聚在一起吃飯了。
那麼現代感覺這很稀鬆平常啊對不對,可是在重視家族凝聚力的古代,這其實是一種家族失去向心力的衰敗景象。
除了瓦斯爐分開以外,大家還自己加了隔間,弄得到處都是牆,很適合玩躲貓貓喔。
東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雞棲于廳
加了這麼多牆以後,東邊大阿北家的狗,以前還會認得其他家族成員,現在不會了喔,看到住在西邊的二阿北路過,阿娘為像看到陌生人啦,就衝出來吹狗螺。
那麼有時候哪戶人家有客人,以前都是從院子正門進來,現在搞得要從後門,經過以前的廚房,再到那戶人家去,整個動線變得超詭異。
最糟糕的是怎麼樣?我們的大廳,這是祭祀祖先的地方,也是接待客人的地方(正常來說啦),現在因為大家分家了,太久沒使用,連雞有時候都會跑進去睡覺。
總之是一派荒涼感。
庭中始為籬,已為墻,凡再變矣。
這個大庭院中,大家一開始還有點客氣,只稍微用個籬笆,我們說輕隔間隔起來對不對;到了後來大家都不裝了喔,磚牆啊水泥牆啊什麼都來了,水泥預拌車直接叫進來灌漿喔,哭哭啊。
整個庭院都變了。
我的家族也變了。
余居于此,多可喜。
亦多……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