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那是件見笑代」——《尋找湯德章》

【基本資訊】

日期｜2024/4/7(日)

地點｜臺南真善美戲院 E廳

場次｜13:00

片長｜92分鐘

湯聰模先生（湯德章長子、養子）在鏡頭上的第一句話竟是：

那是件見笑代

可身為台灣人，又不免對這句話心有戚戚焉，我想我們都會立即想到白色恐怖。即便爸爸是台籍菁英（台南州台籍警備補第一人、同時考取同等學力資格以及日本內地高級文官司法科、行政科）、富有正義感的人，那又如何呢？40歲的他死在另一個政權的槍桿子之下，可往後的數十年，兒子連用北京話都會下意識地戰戰兢兢（只有用日語才顯得開心、流暢，連旁人都聽得出來我的情緒不同），甚至徒留我們母子承受他人有意無意間的指指點點。

那當然是件見笑代。

【拼湊一個人的樣子】

我當然不是口述歷史的專家，可是我喜歡口述歷史，因為在陳述的過程之中，我可以感受到說故事的人急切地想要讓我們知道，一個人實實在在活過的痕跡。我想這也許是為何有權力的人總是喜歡掌握歷史詮釋的原因吧。

「留一寡予人探聽」，對為非作歹的權力者而言，自然想極力塑造自己優良的形象；但對湯德章而言，正義、善良、俠氣、厭虛偽，早已深植人心。

即使在活著的當下受盡折磨凌遲，可做過的事情、說過的話絕不會被抹滅，只是被拆成數塊拼圖，等待大家重新拼起的那天。

對湯德章而言，那天已經到來，而湯聰模先生也能夠好好重整父親的樣子。讓他的最後一面不再只停留在倒臥在民生綠園上，曝屍三日、滿臉是血的父親；是勇健、正義、熱誠的父親。

【時間距離越久越是想念】

思念父親是件羞愧的事情，因此，當然不能理解父親為何會有這樣的下場。可思念他的情感，不會因為他的離去而消逝，反倒日益加深。可又能怎麼面對呢？

《尋找湯德章》的主旨很明確：湯德章的身份認同究竟是什麼？逝者已矣，這樣龐大待解的問題，就留給後代繼續尋找。

出生日本時代，青少年時剛好介於1945年後，湯聰模的華語明顯顯現出小心翼翼的感覺。對比日語、台語，華語讓他像是驚弓之鳥——因為他的爸爸是被殺雞儆猴的對象。於是乎，思念只能深埋在心底，再用見笑包裝起來。

我很喜歡一起片中一起從事研究工作的記者楊淑芬最後受訪時所說的那一段話：

一輩子都在尋找「我是誰」的問題，不也是現在台灣人面對的嗎？

對了，莉莉水果店的老闆提到，民生綠園改做湯德章紀念公園時，有好多計程車司機都還來問他「湯德章是誰」。我才發現，對我而言是習以為常的一件事，真的只是我的自以為。而身為故居紀念館創始贊助人之一，希望有更多的人把湯德章視作常識。

推薦指數：6/10（字幕的錯字實在有點多、片尾的名單沒有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