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從地獄爬起來的人,我曾經如喪屍般活了好幾年,「沒有二十歲的肆意灑脫,沒有四十歲的雲淡風輕。三十,想要的是更好的生活。」直到近幾年我才想通,我已經30多歲了,如果一個人可以活到90歲,我人生幾乎有3分之1都奉獻給了考試,我還要這樣的生活嗎?
從上週五下班回到家到現在,已經三天沒有出家門,好天氣的週末假期完全不想出門面對人群,三餐都是自己在家煮的狀況下解決,連買菜都用外送,完全不想走到鄰近的全聯,站在令人壓力大的結帳區被後面的人等待著。
腦袋也會開始不斷想著如果我現在要去哪裡、跟誰說話,我該說些什麼。從一踏出家門開始模擬,一直到互動結束的一切動作、用字遣詞、臉部表情,如果盤旋在腦袋裡的畫面出來後不盡我意,我便開始修正、微調,有時候甚至全盤否決,重新開始模擬。
有這樣的狀況出現,我知道,我的焦慮和強迫症又發作了。
有別於以往在發作最強烈的時候,逼迫自己去面對一切自己最不想面對的互動,這次,我選擇試著讓自己待在家,做著讓自己舒緩的事情:追點〈還珠格格〉、上點英語會話課、煮點清粥小菜、喝點養生湯、寫點東西、改點作文、備點課等等。
我發現當自己不再強迫自己的時候,勇氣長出來了,焦慮降低了,強迫意念也緩解了不少。
我因著焦慮和強迫症的問題,過去密集心理諮商兩年多,後續也有斷斷續續的諮商經驗,到目前也還是依稀有在吃藥,只是劑量很少很少,頻率很小很小。我自己清楚知道焦慮和強迫症的源頭是什麼,但是我不敢說,我也不想說,我還沒有準備好到可以對他人侃侃而談。我只能微微的說,我的焦慮和我的年紀與家人放在我身上的高度期待有著正相關。
會想要寫這篇,是因為我的上一篇有提到〈30而已〉這部我很愛的陸劇,加上〈30而已〉裡面有很多經典臺詞,正好可以療癒目前正處於焦慮症發作中的我。
〈30而已〉由三個臨界30歲的女孩,分別面臨到的種種挑戰所組成的故事。他們分別遇到的關於年紀、工作、婚姻、家庭、父母、人生等等的問題,看似三個平行線的故事,卻有意無意的因著三個女孩的互相認識、提攜、扶持、傾聽、吵架,而纏綿交織在一起。他們的故事裡多多少少隱藏著我的故事,也訴說著你的人生。
「誰規定一定要「三十而立」?不過三十而已。」這是這部劇的主旨,我們都知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但有多少人在現在這個時代真的能夠做到這些古人心中的標準呢?當我第一次看到「三十而已」,真的非常吸睛,在我三年前第一次看完整部劇後,深深被這句話吸引。是啊!我怎麼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不能「三十而已」呢?
30歲,如果沒結婚沒生小孩,會是一個很尷尬的年紀。尷尬的不是年紀本身,尷尬的是我們會一直被很多相關又不相關的人逼迫的無奈。而我也不例外,我因著三年前被家人逼迫太多事情,有工作上的,也有婚姻上的,更有人生上的,所以我開始吃起抗焦慮藥,開始日以繼夜和自己打仗。
可惜我常常打輸,因為我從小就是一個乖小孩,我不會頂嘴、我也不會反抗,我真的很乖很乖,乖到現在的我真的很想回到小時候,痛扁那個乖到不分是非、依然那樣乖的小女孩。
小時候的乖,養成我長大後很難拒絕他人的要求,包含家人、同事、朋友,即使我內心不想做,我還是無法拒絕他人的說好,這樣的性格短期內看似是有好處的,因為大家會覺得我是一個很好的人,願意幫忙、願意分攤。但是把時間拉遠,這樣的性格卻是一個大壞處,對我自己來說不好到了極點的壞處。以前在工作上我常常拒絕不了同事的請求,答應完了卻後悔萬分,在心裡大罵自己是笨蛋不知道幾回合,還要帶著不開心又勢必得微笑著去做的情緒,把幫忙的工作完成。事後,依然是對自己的一陣大聲撻伐。
因此,當我看到這句臺詞「一個不懂得拒絕的人,你所有的幫助都是廉價的。」之後,我頓悟了!我開始會為自己爭取權益,為自己發聲。當別人請求我幫忙,我真的沒有辦法幫忙時,拒絕完後我也開始練習不要覺得虧欠他人的勇氣,因為這本來就不是我的工作,沒有人有義務每次都要幫他人的忙。
把我乖小孩的特質拉到與家人的關係上,這個問題可遠比拒絕同事來的難上百倍。我深知父母扶養我長大花的心思和金錢甚鉅,他們精心栽培我學各樣才藝,鋼琴、聲樂、樂理、英語、電腦、跳舞等,更何況平日的呵護和疼惜,父母的恩重難報,猶如寸草春暉,我如果反抗他們,豈不是大逆不道。所以對待父母,我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在他們面前表現最好的自己。
這樣的我,好累,真的很累,每年幾次回到家鄉,我覺得我根本不是回家放鬆,那就像是要去一個舞台,要先精心梳妝打扮,畫上厚厚的粉底後,再噴上好幾層定妝噴霧,讓自己不再是自己,就可以緩緩走到臺上,任憑觀眾點歌、指引、評論,表現好就得到如雷灌耳的掌聲,表現不好就得接受惡評如潮的酸言酸語。
即使現在這種「具舞台效果」的回家已經好很多,但是深植在我基因裡的那座「舞台」,始終沒有謝幕過。
「之前的三十年,我一直活在別人對我的期待裡,以後,我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這句臺詞,我一直把它當成人生座右銘。直到現在,都已經幾乎要步入40歲的我,生命中依然有著無數次和父母、和自己拉扯的掙扎,在我就快要因著「乖小孩」DNA而妥協的時候,我能夠因著這句話,停下焦躁不安的內心,站在鏡子面前看看自己,從頭髮看到腳趾頭,再從眼珠裡的我看到真實站在地板上的我,問問自己到底是誰,想要什麼樣的自己。
「沒有二十歲的肆意灑脫,沒有四十歲的雲淡風輕。三十,想要的是更好的生活。」曾經的20歲,在那個看什麼都新鮮、玩什麼都興奮的青春年華,對我而言,何止肆意灑脫,應該可以用奔放狂野來形容。當時的自己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想去闖:剛拿到教師證第一年的教師甄試,我永遠記得當年考了22間學校,花了2萬多塊錢,雖然全臺灣跑透透,不知道住過多少飯店、走過多少條路、去過多少學校,即使一間都沒有考上,也甘之如飴。當時還年輕,東南西北跑的教師甄試,對我來說不是考試,而是一個一個的旅遊勝地。直到考了將近10年都沒考上,我才真正了解到,「不是所有努力都會成功的,很多事情都會事與願違。」
我曾經考教甄考到想跳樓,也曾經因著媽媽一句:「妳這輩子如果沒有考上正式老師,妳就會有失敗的人生!」好幾度想要用各種方式結束生命,也常常在自己做事情沒有那麼俐落或是失手的時候,用力打自己的手,罵自己怎麼那麼笨,什麼都不會!
即使我已經走出這些陰霾很久了,但是每每憶起,還是會一陣心酸撲鼻,似乎又把我帶回當時的情境,想死卻不敢死的孬種自己。
我是一個從地獄爬起來的人,我曾經如喪屍般活了好幾年,「沒有二十歲的肆意灑脫,沒有四十歲的雲淡風輕。三十,想要的是更好的生活。」直到近幾年我才想通,我已經30多歲了,如果一個人可以活到90歲,我人生幾乎有3分之1都奉獻給了考試,我還要這樣的生活嗎?
每年每年,在有考上跟沒考上的不安定感度過;每年每年,都在為了我的下一份工作在哪裡憂鬱煩躁。這樣好悲哀,我不要這樣的生活。後來的事實也證明,無論怎麼擔憂,有工作也好、沒工作也罷,人生無時無刻都是擔憂的,於是我試著放下擔憂,放鬆心情後,往往都會有意想不到的機會,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
30歲,想要的是更好的生活。對我來說,更好的生活就是不再擔憂未來,不再後悔過去,專注此時、此刻的好與不好。
〈30而已〉我從頭到尾看過不下5次,每一次看都會帶給我衝擊生命最核心的撼動。特別是三個主角都是女性,讓我感受更量身訂做的詮釋。以下其他的經典臺詞也是這部劇裡特別感動我的:
「二十歲才追求樣式,三十歲該追求品質了呀!」
「我們現在才三十歲,人生的半場還沒拚完,你還有什麼不敢拚的呢?」
「女人就是要為自己而活,活的漂亮才是最大的贏家!」
最後,我想用這一句「你們剛剛吐槽的不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嗎?那等我們到四十歲的時候,會不會也覺得,現在眼前的一切不過三十而已?」來勉勵自己和正在看著這篇文章的你,願你和我,無論到了生命的哪個階段,都能夠一直保有「而已」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