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篇  甜美又揪心的初戀

我不懂，直到今天我也不懂，我重重給了你三巴掌，那不是在玩。那一次，我使盡全身的力打了你，而你，卻一臉慚愧的看著我。我放下重話，後悔為你付出，這一切都不值得!

    我的初戀發生在國三的尾聲，因為可以直升高中部，在少了升學壓力的逼迫下，我加入了學校管樂社，和當時已經高一的學長譜出一段戀曲。

    這段戀曲裡的我是個「外來者」，當時的學長已經有女朋友了，但卻還是對我好，他跟我說他和女朋友是有名無實，卻也沒有分手的理由。於是，在當時那樣敢愛敢恨、什麼都要贏的小女孩時期，我就這樣不顧一切的愛下去了。

    當時的這份愛裡，有多少回開心悸動的回憶，背後就有多少份傷心失落的恨意。這一份份的愛恨情仇，最終於高三那年投稿出去被刊登出來的文章中，畫下完美的句點。

    當知道自己無意中寫出的抒發、沒有太多文字潤飾的作品，竟然被選中成為當期副刊徵文最大的篇幅時，心中的驚喜和興奮，如洪水般灌進來。

    報社編輯部的人員說要匯一筆稿費給我，總共是1320元，這筆數字對當年還是高中生的我，無疑是一劑莫大的鼓勵，但卻也是一陣說不出口的尷尬。尷尬的地方在於當時的存款簿都在媽媽那兒，編輯部即將要匯入的款項也必須經過媽媽的首肯。當時為了避免媽媽看到文章內容，被媽媽認為我都不讀書，一直在談戀愛的窘境，我數度推掉這筆稿費，但是報社鍥而不捨的打電話來，一定要把這筆錢匯給我。

    所以，我只能讓媽媽知道我寫的文章被刊登了。

    刊登當天，媽媽一大早起來，興奮的要去門口拿報紙，沒想到搶先被我攔截下來，我說不能看，媽媽覺得很納悶，這麼令人喜悅而驕傲的事情為什麼不能看呢?

    後來，媽媽不放棄的說:「沒關係，我去辦公室再慢慢看，辦公室有很多份報紙。」

    當時的我心想: 完蛋了!

    當天媽媽下班回家後不發一語，看得出來她想要稱讚我的文章被刊登是件很厲害的事情，但是又因為內容而不知道該稱讚還是該責罵。現在想起當時媽媽尷尬的情緒，如同我推辭稿費的心情是一樣時，就覺得好有趣。

    當時報紙副刊的文章沒有電子化，我手邊一直保存著這份釘著稿費收據的剪報，即使有點褶皺、即使已經泛黃，但民國94年的「粉紅薇琪」(當時的筆名，因為非常喜歡蜜雪薇琪)，是真的用百分之百的真心和真情，完全不摻一點化學物質，寫下這篇初戀的甜美和揪心。

    這篇文章到現在，每每把薄薄的剪報拿起時，都能重重的感受當年那頁最單純、最真摯、最掏心掏肺、最毫不保留的青春印記。

    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初戀總是令人眷戀和回味，因為初戀往往最年輕，卻也最雋永。

   以下我想用文字來保存這份最年輕的雋永:

愛得好痛:輕輕一吻，像場夢             文/粉紅薇琪

    也許，我們都還記得，我們曾經愛得那麼深、那麼痛。

    兩年前，一段曖昧的開始，我們在學校管樂社相識，那年我要升高一，你是我的學長。有一次你出車禍，我以學妹身分去你家看你；雖然你傷得不重，但那時我真的好想看你，因為那時候我已喜歡上你。

   你叫我閉上眼

      躺在床上吻我

    你帶我到你的房間，剛開始，我們只是聊天，後來你給我看你國中時的畢冊，告訴我，你的女朋友國中時有多呆。我看到畢冊後面，有一大片你女友寫給你的畢業留言，也許那時候，我喜歡你還不是很深，你左一句女朋友、右一句女朋友，我只覺得，自己有一丁點而吃醋。

    我們也聊學校、聊社團、聊課業，什麼都聊，聊著聊著我累了，我說我想睡覺，你也說你也要睡覺，於是我們同睡一張床上，我好興奮，因為作夢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我們就這樣，半睡半醒的在你床上聊了一個小時。突然你叫我閉上眼睛，我轉過身不想理你，你硬是把我的身體翻過來，要我面對著你。

    你說你要給我一個禮物，我故意裝傻，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其實我明白，你要給我一個吻；沒想到，我內心的話你竟聽得到，你告訴我，我這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因此慢慢轉身，輕輕閉上雙眼，感覺得到你漸漸把頭靠近我，也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跳，你……吻了我……

     你害怕傷學姊

       冷淡已傷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接吻，那種幸福洋溢、心花朵朵開的感覺，真的很棒!之後，我們的關係變得更曖昧，你對我好、你親我、你牽我的手、你事事袒護我，當我問起你的女朋友怎麼辦時，你告訴我，你跟她不很熟，男女朋友只是有名無實。聽你這麼說，我才有勇氣堅定自己的決心，一定要當你的女朋友。

    一天天過去，我們從學妹到朋友，從朋友到曖昧不明，我不懂，你為什麼喜歡我，卻又不和學姊分手?為什麼每當學姊看到我們在一起時，你就會對我冷淡?我不明白，你不是跟她不熟嗎?你不是連親她都沒有親過嗎?那被你吻了那麼多次的我，不是更有資格當你的女朋友嗎?

    你是在害怕一旦接受了我，會傷害了學姊；你害怕和學姊維持關係，卻傷害了我；因為你沒有勇氣，你說過，你不知道該怎麼辦?處女座的你，很細心，卻很龜毛。

    我跟你攤牌了

     送你三大巴掌

    每當我看到你跟學姊說話，你故意不理我時，我的心真的好痛，我真的好想當下拿起一把鋒利的刀……但是……我不能，因為，錯的人是我……因為，我是第三者……

    有好多好多的故事，我不知該如何回憶起，也許是我不敢面對和你在一起的所有，因為我怕每回頭一次，心就被扎一次。

    相信你一定記得，有一天中午，我氣沖沖的拉你到學校科研社，那天，我們攤牌了，你說不跟我交往，並不代表你不喜歡我，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你不能跟我交往。

    我知道，那時你要升高三了，但學姊呢?你為何不說，因為你功課壓力重，所以也不和學姊交往了?

    我不懂，直到今天我也不懂，我重重給了你三巴掌，那不是在玩。那一次，我使盡全身的力打了你，而你，卻一臉慚愧的看著我。我放下重話，後悔為你付出，這一切都不值得!

    我和你和學姊的三角關係，真的好複雜，我不想去想，就讓時間慢慢沖淡它吧!而今年我高三了，你也考上很好的國立大學，我沒再聽到學姊的事了。我感覺好像作了一場夢……

後記:

     一邊看著這篇故事，一邊打字的同時，時間似乎又把我從現實拉回到了國三升高一的那個午後、那頓午睡，和那個初吻。

    當時的年少輕狂歷歷在目，打字打到越後面時，心就好像又回到了當下的衝動和氣憤，那個無法原諒學長腳踏兩條船的小學妹。

    那三大巴掌的故事也成為每一屆我在講台上的雋永愛情故事。有小女生們聽到把雙手遮在臉上，想聽又覺得害羞，覺得浪漫又充滿曲折；也有男孩子們瘋狂比讚，大力稱讚當年的我真的是敢愛又敢恨。

    這位雋永的學長現在是我的朋友，我們都有了合適的對象，卻也還能偶爾在想起彼此時，把這篇故事拿出來糗一糗，笑一笑曾經那麼年輕的我們。

    我很開心有這樣的初戀，讓我可以和正值情竇初開的學生們因著這個有點曖昧、帶點離奇、充滿甜蜜、爆發恨意、極具戲劇張力的愛情故事，而拉近彼此的距離、而成為他們的老師，和他們一起探索愛情的美好，也和他們一起擁抱失戀的傷痕。

    總之，這是段非常耐人尋味的初戀，我非常非常珍惜它，也珍惜著當年那個單純、只為了愛而愛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