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條》：法律是讓壞人的犯罪成本增加，而不是讓給好人出手的代價更大

2024/04/28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張藝謀一年一度的交作業時間又到了，作為張藝謀從《一秒鐘》開始連續5年都有新作的第6部作品，今年的主旋律命題作文比我原先預期的難很多，法條命題講正當防衛的矛與盾，將三個互不相干的案子巧妙交織在一起，形成對正當防衛與故意傷害的二元對立辯證。

看似不難拍實則是謀子這幾年主旋律作文題當中最難拍的一部，它難就難在必須從法理上客觀描述，又必須從情理上讓觀眾產生共情，從而在冷冰冰的法條中達到主旋律精神宣揚的作用，同時又要兼顧商業娛樂性，讓觀眾願意為一部法條電影買票，所幸謀子功力依舊了得，上述這些都做到了。

這次的新作猶如《秋菊打官司》與《有話好好說》的混合體，有《秋菊打官司》在法理上討公道的元素，有《有話好好說》密集台詞+不間斷的躁動情緒輸出，生活戲的部分其密集轟炸的日常鬥嘴台詞便是延續《有話好好說》的躁動情緒，雖然部分段落看久了會覺得轟炸過頭，但是在鏡頭語言上比《有話好好說》精進不少，至少終於是我比較喜歡的鏡頭語言去展現海量對白。

剪輯手法上延續《一秒鐘》開啟的凌厲剪輯風格，剛好本片是以喜劇風格切入講述法條，接地氣的生活戲便佔了一大半，用凌厲的剪輯風格去凸顯海量對白，也許犧牲了鏡頭調度的空間，但本片同時也要將三個毫不相干的個案穿插其中，達成對正當防衛與故意傷害命題的二元探討，單用剪輯去體現確實是最有效率的敘事方式。

以喜劇外皮打開一部宣揚法條的主旋律，正如同《滿江紅》也是用喜劇的方式去推導敘事，讓調性不至於太嚴肅，本片在生活戲上注入的大量喜感，非常的接地氣，馬麗和雷佳音的日常鬥嘴便有趣的不得了，雖然久了真有點疲勞轟炸，但它是無比貼近現實，能從中看到自己家鬥嘴也是這個樣貌，說是張藝謀近年來最接地氣的市井小民電影不為過。

正當防衛與故意傷害在判定上的兩難，本片在取材上結合過往真實發生的案件，將三個互不相干的案件編織在一起，用一個已辦結案子的後續效應，以及自己孩子因勸阻霸凌產生的故意傷害，激發本片的核心案件在審理上的探討，因正當防衛產生的故意傷害罪，是一種行正確之事產生的高昂代價，它會讓人對正義、對法律產生絕望，繼而澆熄心中的正義之火。

法理上來說或許真有防衛過當的嫌疑，但是情理上來說你永遠無法單從攝像頭中感受到其見義勇為人當下的身心狀態，兩者的模糊地帶來到了本片的核心案件：因借高利貸還不出錢而被債主性侵產生的故意傷害殺人罪，先生為保護妻子而與債主扭打產生的殺人行為究竟是正當防衛還是故意殺人？

趙麗穎的角色便是該案的核心角色，同時還有聾啞人的設定，雖然戲份不多，但是在詮釋求助無門的市井小民上，趙麗穎單靠手語及眼神便演出了對法治社會、以及情理上那有苦無法言、求助無門的絕望，演技炸裂令人動容。

講完了法理和情理上判定的兩難，再來便迎來第三幕最後的主旋律輸出，就如同好萊塢的法庭電影以及香港去年的《毒舌大狀》，充斥著濃厚的理想主義價值觀輸出，讓情理的考量能減輕法理上的判定，讓人性能再次對法律燃起希望。

「法律是讓壞人的犯罪成本增加，而不是讓給好人出手的代價更大」、「我們辦的不是案子，是別人的人生」、「法不能向不法低頭」，雷佳音在聽證會上最後慷慨激昂的金句辯證，雖然很雞湯很理想，但還是被深深地動容了，這樣的電影永遠都不嫌少，因為肯拍出來都是一次難能可貴的正義辯證。

整體來說《第二十條》是張藝謀近幾年最跨出舒適圈的主旋律創作，《狂飆》、《漫長的季節》甚至《三大隊》的全明星陣容班底，共譜正當防衛法條背後的判決兩難，喜劇元素的置入增添了市井小民生活的接地氣感，雖然台詞偶爾有點太過太轟炸，但整部片的表現仍舊符合預期。

雖然私心更喜歡去年的《滿江紅》多一些，但本片在法理上以及情理上的平衡探討，都讓我覺得今次的創作非常不簡單，謀子能拍到這樣確實已經算是近幾年難得的現實主義題材佳作，片中除了趙麗穎外雷佳音、馬麗、高葉在裡面表現也非常優秀，尤其高葉的戲份最讓我大感意外，沒想到是全片骨幹，表演非常沉穩且氣場強大，希望未來謀子能繼續重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