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區】石膏下的靈魂－雕塑大師 William Behrends

更新於 2024/06/25發佈於 2024/06/02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Photo：Scott R LePage／Borg Warner

Indy 500－—目前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汽車競賽，這場超過百年的競賽在每年五月下旬陣亡將士紀念週於印第安那州舉辦。起跑線上，33 台賽車並列三排等待啟動，每年比賽能吸引近 30 萬人進場朝聖。

1936 年開始，汽車供應商「Borg-Warner」冠名贊助賽事冠軍獎盃，該獎盃每層層以棋盤格排列交織，上面交錯刻有自賽事創立以來每一位冠軍選手的面部肖像，為了增添雕像空間，獎盃曾兩度翻新重塑。而1990 年，獎盃迎來一項重要的改變：

「自獎盃設立以來，『Borg-Warner』每年都會尋找一位著名的美國雕刻家來製作獎盃上的冠軍肖像，他們每年都會尋找一位不同的、著名的美國雕塑家來做這件事。我接手了 1990 年冠軍（頭像）的工作，公司對我的作品感到非常滿意，將隔年的工作也交給我，接著一年又一年、直到今日。」知名雕塑家 William Behrends表示。

Photo：Indianapolis Motor Speedway

高中畢業後，Behrends 前往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就讀，只不過當時的志願與現在不同，是希望成為一位建築師。每個人都在學習過程認識自己，在建築系中他發現本身對房屋沒有興趣，反倒愛上繪圖與雕塑模型。轉系至美術、從彩繪入門，他開始從手作中獲得成就感，尤其是在 3D 的黏土創作上展露天分。

「我徹底被雕塑藝術迷住了。1973 年首次接案工作，我不認識任何一位業內人士，也沒見過哪位藝術家單純以雕塑維生。人們告訴我：想靠雕刻生存是種年輕藝術家的傲慢。但當時的我年輕氣盛，認為自己能達成前所未見的成就，而現在我已經入行超過 50 年了。」

除了為美國最具影響力的賽車賽事製作獎盃，Behrends 更替許多單位製作大型雕塑，像是奧古斯塔國家高球俱樂部中傳奇高球手 Ben Hogan、美國國會大廈前副總統 Spiro T. Agnew 的半身像都出自這位大師之手。在眾多大型作品中，又屬多座替美國職棒大聯盟各隊所製作的雕像最為人所知。

Photo： Logan Whitton Photography

「1998 年甲骨文球場興建時，巨人隊想在球場前佇立一尊 Willie Mays 的雕像作為球場門面。他們透過我製作的 Ben Hogan 雕塑尋上門，我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邀約，不只是任何一位雕塑家都想製作 Mays 的雕像，更因為他是我成長過程中的英雄。」

坐落在球場正門口以 Mays 命名的紀念公園，周遭圍繞象徵背號的 24 棵棕櫚樹，高約九英呎的雕像刻畫出這位名人堂外野手揮棒的英姿。此作品由當時的巨人隊老闆 Peter Magowan 出資製作，從眾多考慮的藝術家中，他看上 Behrends 作品所帶出的神韻，也從試作品中感受到，當雕像完工後必定成為最經典的體育雕像。

起初他希望雕像能依照經典的「背後接球（The Catch）」製作，但此提案遭到藝術家與運動員本人駁回：「背後接球並不適合，畢竟雕像是放在入口，這樣我不就要背對進場的觀眾了嗎？」Mays 提出建議。根據地點、動態與觀眾角度等考量之下，藝術家最終選擇揮棒的英姿來雕塑，Mays 也十分喜歡這件作品的成像樣態：「我沒想像過自己將球擊出後的模樣，這件作品就像是我在尋找球的落點，感覺是根據我 3,000 安那一擊所製作。」

雕像最終於 2000 年揭幕，如 Magowan 所預料，這座雕像成為經典，「我們在 Mays 旁見面」成為巨人隊球迷們相約看球的常見對話。

Photo：William Behrends Sculpture, Inc.

除了 Mays 雕像，Behrends 另一件著名作品－—「驚奇湯姆」Tom Seaver 則佇立在大都會主場 Citi Field 入口。這座雕像於 2022 年揭幕，細緻程度讓 Seaver 遺孀落淚，只不過它卻以另一個不被預期的特色躍上媒體版面。

當年大都會隊為雕像舉辦 40 分鐘的揭幕儀式，但在場上千人都沒發現，這座雕像的背號出現錯誤，與大都會隊服上的字體不同。此一錯誤被球衣專家、「Uni Watch」的專欄作家 Paul Lukas 發現，並特別寄信詢問 Behrends，獲得藝術家本人的專訪機會：

「當我收到來信時整個人嚇壞了！我檢查了鑄造廠的雕塑模、試作的黏土都沒有發現錯誤，那個雕像打底花了我 10 個半月的時間，應該是在調整的過程中被重建，在多次重塑過程中被塗掉。我想自己太過專注別處，反而忽略如此明顯的缺失，真的太丟臉了！雕塑過程中我會盡可能找越多的圖片、用實體球衣觀察陰影與皺褶，球隊人員與 Tom（Seaver）隊友也都來看過製作過程，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瑕疵，很顯然是我在後期發生的疏失。」

從雕像揭露典禮當日的贈品能印證 Behrends 所言不假，那天入場觀眾會獲得迷你版的 Seaver 雕像，是根據藝術家初期製作的打樣來製造，而小模型上的數字並未出現錯誤。只不過雖然發現錯誤，但球團方並不打算修改雕像，除了修改難度相當高，Behrends 在專訪時的回答或許也是球隊採用原雕像的主因：

「從宏觀的角度來看，這正是雕像由人類雙手製作的證據。雖然是負面教材，但這證明球衣的條紋、鈕扣等都是人工雕塑，而人類就是容易犯錯。」

Photo：William Behrends Sculpture, Inc.

「過去美術課學到的技術惠我良多，肖像畫、解剖結構、動畫化等，這些技術是雕塑的基礎。」Behrends 解釋：「捕捉個人魅力並將其實現，這是種致敬，也是一種歷史呈現。我的作法除了看照片、影像，還會與作品的當事人見面，因為只有與對方相處，才能看到面部肌肉變化、為人個性，並產生實際的印象。」

Behrends 一生製作無數大小雕像，包含巨人球場的全數 4 座雕像（Mays、Willie McCovey、Juan Marichal、Orlando Cepeda）、教士隊主場的 Tony Gwynn、棒球名人堂的 Buck O'Neill、布魯克林的 Jackie Robinson 和 Pee Wee Reese，這位已年過 80 的雕塑大師至今仍在工作，今年的棒球名人堂特展就揭幕了他全新的 Hank Aaron 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