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婚宴的人群,暗戀者予以默默的祝福。一如愛情的無聲,他連祝福也聲響輕微。只要隱匿的神明能夠聽見就好。
關於婚宴,與婚姻的話題,暗戀者總是覺得難以應付、棘手,因為他覺得人必須耕耘自身的田地,像把汗滴落土裡的農者。粗曠、嚴峻、辛勤,這是他對人生的想像,然而遇到豐年大雨時,他也會像個孩子似的癲狂舞蹈。在眾人群聚的場合則表現為舌尖嘴利的玩笑,幽默看待人世、涉世,一直是他想學習的態度。
「我還不是很好的耕者。」暗戀者迎著晚風,對吃完飯正抽菸的朋友說:「所以沒有時間想耕耘以外的事。愛情啊,婚姻啊,都是很遙遠的事物。」
「你想種出什麼呢?」朋友將菸丟入垃圾桶的菸蒂收集盒,又兀自從瘦癟的菸盒裡抽出一根綠色的Mild Seven--和女友抽的是同一款,他只是覺得這樣買菸比較方便--在黑暗中點起星火:「農人種出的東西一點都不吸引人,可這個社會,沒有人有空去品味你認真種出的美味稻米或蔬果。內在厚實的事物對現代人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他們要的是可以裝點門面的東西。」
暗戀者微笑望著朋友,他的菸散出淡淡菸味,他不抽菸,所以能敏銳聞出:「那我也只能繼續種下去。我聽說,葉綠體被設計來抓住光,血則被設計來抓住鐵,而我想知道,沉默的努力與愛情可以抓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