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第一期花絮+第二期招生用的影片剪出來也上傳了,就藉著這個機會來一篇跟大家詳細介紹一下裏物語工廠東京組是怎樣的工作坊。
我是在2011年到日本,前前後後經歷了東京的十年跟東京、石川、台灣三邊跑的兩年,最後因為疫情把東京房子清空處理掉完全搬到石川。
在東京前幾年我很積極參加台日與純台灣人的社群,後來也自己弄過幾個LINE群,有讀日文的、唱歌揪團的、語言交換、聯誼等等,後來也參與商會、代表處、不動產公司發包或是主導的活動。
這些活動分為兩種,一種是有金主的。
有金主的活動一定有目的,達成目的以後(業主給的目標),調性合得來的人就繼續參加,或是形成小圈圈,最後小圈圈有自己的聚會自己的活動,變成小小的社群,而這些小社群多數充其量只算是“一群聊得來的朋友聚在一起”,但沒有明確的目的,幾年後終究會因為大家的人生規劃而各奔東西。
另一種是沒有金主,民間發起,大家出錢的社群。
這些社群能辦得久都很有實力,有願景的發起人跟能力與行動力兼具的幹部,當然定期舉辦活動的自律也不可或缺。而這種社群通常會在發起人有某些原因無法辦下去以後泡沫化。
在東京的社群活動有幾個特色,我自己稍微整理如下。
不管是交男女朋友、找合作對象、打聽新情報、學習新知等等,都必須在短短的活動時間內達成目的,如果是讀書會、語言交換之類有明確目的的活動還好,但其餘的聯誼式活動,大家多少都會有一種自己就是在人肉市場上待價而沽的氛圍。
承第一項,如果是封閉式、需要靠朋友介紹的社群可能還好一點,但若是開放式的社群,彼此品頭論足的項目可能就更多,無形之中就會形成較勁、或是分高低的氛圍。像以前某曾經有規模的跨校同學會,東大就不跟別的學校一桌。
在這種強強聯手、弱弱相殘的狀況下,台灣人社群大概很難壯大起來,因為各階層的人群缺乏價值觀的連結。
很積極參與的人自己會形成小圈圈,但是很難(或是不可能)進到社群主辦單位的決策圈,金主或是其他資源進入社群時,基本上就會被主辦單位壟斷,如果這是一個有業主,有任務的案子那是理所當然,但資源若是來自某些公共行政資源、或台灣前輩的好意,那就有爭議了。
相信待日本比較久、有在參加社群的人多少有看過一些會是怎麼散掉的,很多事我都已經淡忘、也懶得去提,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太陽花學運,在全球留學生串連的時候,日本場在代代木公園,我們身在最擅長組織跟搞社團的日本,主揪居然連帶動唱跟喊口號都可以七零八落,事隔多年,我現在也主辦過一些中型活動,那場怎麼可以搞得那麼狼狽,到現在我都很不解,無論是辦活動的經驗、組織力都不夠...以社運來說我覺得日本場跟台灣或其他國家的留學生真的沒辦法比。
辦的人拿到資源大家分一分,參加的人謝謝光臨,大家有緣再相見,沒有延續性、沒有組織性、沒有計畫性、也沒有願景,這就是我看到的現況。
在開放式社群以外,也有很多厲害但卻沒有公開募集的社群,必須滿足某些條件,透過某些人牽線才能進去,這種檯面下比較多,有些可能也不叫什麼什麼會,可能就是簡單的賴群或是社團,但裡面的參與者意識強、參與度高、能提供的社會資源也多。
裏物語工廠六次工作坊,主要目的是讓大家透過整理自己人生中發生的事件,來讓自己的價值觀與人生方向更清晰,最後寫出一份行動計劃,並在發表會中簡報,尋找志同道合的夥伴。
東京是一個價值混亂,而且流動性極高的地方,我們想要透過各種媒體、大師、大公司來得到相互認同的價值再簡單不過了。動畫、漫畫、傳統藝能、運動比賽、演唱會,想要學各種技能、滑雪、露營、登山等等,有無數選項可以選擇,如果賺的錢夠多,完全不缺娛樂,但是擁有相同價值觀的朋友,與擁有相同價值觀可以發起更大規模行動的人群,大概不是輕易可以找到的。
對我們自己來說什麼東西才有價值?我們該為什麼而行動?為什麼而活?如果在日本有一群台灣人的話,除了我們都來自台灣以外什麼才是“台灣價值”?我想這些話題只有在大家更了解自己之後才能往下討論下去。
而且我們希望這些價值不單純只透過討論跟對話建立,而是透過行動來建立。
上次說明會裡面,我曾經提到“在日台灣人的中生代社群”這個想法。說社群(コミュニティ)以目前為止的翻譯,可能沒辦法傳達我的想法,更接近我想說的名詞可能是“共同體”。
如同東京第一期主辦大獸所說的,我們都選擇在日本安身立命,當已經解決生存問題以後,我們該怎麼學著在這裡生活?
我想為了解決生存問題的社群已經很多了,為了興趣而集結的社群也很多,但擁有相同價值觀可以一起行動的社群,應該比較少吧?當然社會精英們有這種性質的會,但我覺得平民老百姓也可以來弄一個。
中生代這個名詞我覺得有耐人尋味,一講到中生代,大家都會有不同的想像,那究竟中生代社群該是什麼樣貌?我自己的想像畢竟只是空想,也不想把這些既定的價值觀強加在大家身上,而是希望這是大家一起參與、一起思考、一起行動,最後靠不斷行動跟修正來實現大家的想像。
最後跟大家分享我一開始對這個社群的願景作為結尾。
我想像中的東京中生代社群,是大家在經濟、生活狀態都穩定,知道自己要什麼,可以提供什麼的人形成的群體。參與者有一定程度的社會常識、有言必行、一定程度的守時跟行動力,平常揪團或是發起新活動時,其他成員就算不能參加也都能積極討論與回應,有事的時候互相照應,或發起比較大規模的行動,沒事的時候就一起實現大家想做的小計畫或是提攜台灣後進。
但是這些都只是我的想像,實際上什麼人會來參加,這個群體會變成什麼樣貌,都還很模糊,第一屆的畢業生們申請了一個叫“東京生活共創社”的團體,以後這個團體如果能走下去,相信會慢慢有自己的意識,形成自己的價值觀。
形塑共同的價值觀、建立中生代的社群這是我拋出的議題,我當然有自己的答案,至於最後的答案是什麼,只能在跟大家的行動中慢慢驗證。畢竟只有我一個人就不叫社群了。
也許這對於還在求生存,每天汲汲營營,或是想把資源往自己口袋撈的人們來說很難有具體想像,但我希望有一群在心靈上還保有餘裕的台灣人,可以一起打造屬於我們自己的“公共”。
無論藍綠、任何有資源的前輩們都可以告訴你什麼是他們的台灣價值,那我們自己的台灣價值是什麼?我想這應該是在我在東京社群裡想知道的終極提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