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了!?那是什麼?」和澳福有過數度對話的艾瑪,已經習慣這位黃種人會說出一些聽不懂的東方話語,詢問後總是會有些新的發現,因此發言提問,想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呀~」澳福對於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也感到意外,一雙手就放在推出去的麵團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這…」
在他的經驗裡,師父們一向交代對於麵團要輕柔以對,他何曾見過有人這麼用力摔麵團的呢?何況 Lady M 口中渣男渣男說個不停,明明兩個人是第一次見面,但澳福感受到她那股氣場非同小可,是衝著他而來嗎?他也搞不清楚。不過,那股強烈的碰碰碰震撼感,還真是…
「是不是你又想起過去在中華帝國的事情呢?」艾瑪好奇。
自從榮格半夜在家裡上演《我的出走日記*》(나의 해방일지/나의)、走了十多公里在澳福的麵包店門口被撿回來後,艾瑪對於過去的事情會影響到一個人的行為,越來越深信不疑。有時候,她也會懷疑自己對於五個孩子的教養,是不是有盡到母親的責任,有那麼點動搖,尤其是看到孩子哭鬧停不下來時。
「Lady M,你剛才一邊用力碰碰碰的摔麵團,口中不停的說著『渣男』,是不是想到誰呢?」
同樣的,艾瑪也將她的疑問轉到閨蜜上。
好長一段時間她以為蘇黎世甜姐兒 MEG 的 M、G 也和她一樣,日子過得漂漂亮亮平靜順遂,直到莎賓娜介入她與榮格的婚姻令她<夢醒時分>,經驗到愛情摻入雜質後的苦痛,才曉得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裡頭說的,「Все счастливые семьи похожи друг на друга, каждая несчастливая семья несчастлива по-своему」改寫成「幸福的人看起來都相似,不幸的人則各有各的不幸」也毫無違和感。
「我…」「我…」
澳福和 Lady M 兩個人同時開口,也不能說是初相識的兩人默契十足,而是各自心事難得被人看出端倪,艾瑪起了頭,自然就想要接話下去。
「你…」「你…」
「女士優先~」艾瑪見兩個人進入卡卡對話關係,乾脆直接介入,化解兩人之間的尷尬。
「咳~這個說來話長~」Lady M 先是嘆了口氣,放下原本摔打的麵團,說起她的渣男故事(下略5000字的暈船過程):
「總之,Victor Lustig* 強調他是奧匈帝國的王儲之一,只要撐過這場戰事,他就能回到 Hofburg 的秘室,取回他的鑽石…他還說,他籌畫了艾菲爾鐵塔計劃*,問我要不要加入,事成之後會有一筆財富…一來他說的頭頭是道,二來又對我大獻殷勤,搞得我暈船了…」說到這裡,Lady M 身前原本完整的麵團不見了,不知在何時變成一塊塊的麵疙瘩,連澳福也沒有注意到。
頭一次聽到 Lady M 的這段故事,Lady G 和艾瑪都沈默了。以為他們三人是掏心掏肺、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竟然還有這麼重要的故事掖著沒說。要不是因為摔麵團摔出真感情,恐怕她也說不出這段往事;又或者,他們認為當初 Lady M 沒有說出加入瘋狂賺錢的機會,現在說出來是要討拍來著。
不夠朋友。
「真心祝福,你的故事很浪漫*,」澳福沒有這番情結,反而大方給出祝福,「可惜結局沒有很圓滿;」隨後又補了一句:「難怪你摔麵團那麼用力。」
「難怪。」Lady G 平平的語氣,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到底是「難怪你會被騙」還是「難怪你會那麼用力」,旁邊的艾瑪及澳福也說不準。
「呼~」Lady M 吐了一口氣,沒留意到 Lady G 的語氣:「說出來舒服多了~想不到摔麵團比花錢購物還要舒暢~」隨即轉頭向艾瑪,「謝謝你帶我來沃夫這麵包店~呀!怎麼我的麵團碎成一塊塊的!」
Lady M 回神過來發現眼前工作枱上的麵團消失,大吃一斤!
「你剛才一邊說著渣男的事,一邊捏著麵團,捏著捏著,它就這樣被你捏碎了,」艾瑪反應了剛才的狀況,轉頭問澳福,「麵團變成這個樣子了,還能用嗎?」
「呃,我看看…」澳福拿起一塊麵疙瘩,捏了捏,「它介於可以用與不可以用之間…」
「沃夫先生,可以請你說人話嗎?」艾瑪面露不悅。
艾瑪對於這種不確定感,偶爾會感到不悅:話說不清楚的男人,到底是在隱藏什麼呢?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永遠做夥*,根本是海市蜃樓,不堪檢視。
中華帝國北宋時期,大理國鎮南王的花心情聖段正淳有了原配刀白鳳後,還有一段接著一段的情史:阮星竹、秦紅棉、甘寶寶、李青蘿、康敏,還有一個接著一個的私生子。雖然鎮南王在當下對每段情都是全心全意投入,但對彼時彼地、皇宮裡的原配來說,那一段又一段的婚外情,不啻是刀割石磨的錐心之痛。愛情可以處於這種有或沒有的狀態嗎?
氣。
「榮格夫人,是這樣子的…」澳福將手上的麵疙瘩遞給艾瑪,又拿起一把刮刀,用力將他身前被推翻的麵團切成一半。說實在的,圓滾滾的麵團再怎麼推,還是圓滾滾的,絲毫沒有差別。倒是,這個一刀切的做法,幾幾乎要變成照妖鏡:
「呶,你們看,這個麵團的表皮和內裡的顏色,仔細看,有什麼不同嗎?」
三位女士像是看到非洲之星*,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麵團:
「有嗎?」「看不出來啊?」「你這在開我玩笑吧?」「莊孝維是你?!」
眼見三位女士無法分辨麵團的差別,澳福心生一念:「這次你們閉上眼睛摸摸看,這個麵團表皮的觸感、麵疙瘩的觸感,以及麵團內裡的觸感,有什麼不同嗎?」
「嗯…」「…」
「你倒不如說,Rubin(紅寶石)和Saphir(藍寶石)摸起來有什麼不同!」「對呀~」
三位女士七嘴八舌,分不清楚是誰說了這麼一句,聽得澳福一頭霧水:「那個又是什麼?」
「呵呵~」艾瑪見工作區再度陷入卡卡階段,「沃夫先生,馮京和馬涼都有人能搞錯了,何況這兩位只在餐桌上見過鹽罐與糖罐,現在越級打怪分辨麵團,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Lady M 和 Lady G 紛紛點頭,「嗯呀~你直接告訴我們有什麼差別吧!」而且向前跨了一小步,更靠近澳福一點。
何曾被美人近距離盯視,耳根像是紅到不能再紅的熟透番茄,澳福左手趕緊拿起桌面上被他切為一半的麵團,轉移眾人的目光,右手食指壓下麵芯:「這個剛切開的麵團,裡頭非常溼潤,摸著還有一點黏性:」又再壓著麵團皮:「這個表皮因為和空氣接觸太久,變得比較乾,黏性也幾乎要失去了。」
「真的耶~」「根本是鑽石和礦石的差別!」「怎麼像是焦糖醬和荷蘭醬的差別?」「!?」
「然後你們看,」澳福指向麵皮與麵芯的交界處:「表皮較乾顏色比較深,麵芯溼潤顏色比較淺,有吧!」
「早說嘛~」「原來如此~」「這差別也太細微了吧!」
「所以我說,沃夫先生,」艾瑪又將話題兜回來,「你剛剛說麵疙瘩『介於可以用與不可以用之間』,到底指的是什麼;還有,」聽完了 Lady M 的渣男八卦後,沒被帶到另外的方向去的艾瑪:「那個『胡了!』又是什麼意思呢?」
「朵拉,聽了你說莎維德麗公主(Savitri)從閻摩手中救回先生的故事,我想到一個情節相似、救回太太 Orpheus* 的故事。」
「噢,卡爾,你這是輸入不輸陣的概念嗎?」朵拉笑著說。
「呀,可以這樣說,也可以不這樣說~」
「所以, Orpheus 的故事是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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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走日記
https://zh.wikipedia.org/zh-tw/%E6%88%91%E7%9A%84%E5%87%BA%E8%B5%B0%E6%97%A5%E8%A8%98
*Victor Lustig
https://en.wikipedia.org/wiki/Victor_Lustig
*偷賣巴黎鐵塔的男人https://www.businesstoday.com.tw/article/category/183027/post/201609010006/
*你的故事很浪漫https://pttpedia.fandom.com/zh/wiki/%E7%9C%9F%E5%BF%83%E7%A5%9D%E7%A6%8F%EF%BC%8C%E4%BD%A0%E7%9A%84%E6%95%85%E4%BA%8B%E5%BE%88%E6%B5%AA%E6%BC%AB%EF%BC%9A%EF%BC%89
*非洲之星:530.4克拉,鑲嵌在英國皇室權杖上的鑽石https://www.elle.com/tw/fashion/luxury/g36775827/world-biggest-diamond/
*救回太太 Orpheus:見<假如榮格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