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我獨自從南部鄉下到台北工作。我相信繁華的城市,一定會比家鄉的果園好。至少不必每天曬太陽。聽說北部的女生都很白,也很會打扮,真令人羨慕。
我在一間貿易公司上班,薪水不好也不壞,不過可以體會都市人的生活,還是令人覺得很興奮。同時,也認識了現在的老公,他足足大我一輪,是當地人,也有自己的房子。媽媽說:「雖然年紀大了些,没關係,比較會讓妳。」爸爸說:「已經有房子最好,台北房價都很高。」於是,我結婚了。
很快地,我生了一個兒子。雙方親友,皆大歡喜。就在兒子上國中的那年,一場交通違規的車禍,老公的腿斷了,今後只能依靠拐杖。漫長的復健加上失業,原本厚實的個性,整個大變。每天反覆不停地挑剔與碎唸,面對不斷地言語暴力,我曾想過逃離。
早上十點半,郵差送來判決書,我急急忙忙地下樓。那郵差長得好清秀,正在和一旁的貓咪打招呼,我竟看得出神。當年,如果不是因為經濟考量而結婚,而是和年紀相仿的人在一起,也許一切都會不同。「麻煩,請簽名。」這長相好看的郵差,以一種十分溫柔的口吻,提醒我簽名。
上樓,看著自己的老公,花白的頭髮、深鎖的眉頭、不耐煩的語氣。當初,那個穩重、厚實、可以依靠的男人,已經看不見了。而我,黑髮依舊、身形依舊、憧憬依舊。然後,我開始期待,每天早上郵差的到來。
我開始和鄰居的貓變熟。在他每天都會經過的路線,總會恰巧遇見,正抱著貓的我。兩個愛貓的人,開始有了共同的話題。年輕的他未婚,除了愛貓,還喜歡打球。如果可以一起去打球?如果可以一起生活?如果一切可以重來?
在一個微涼的早上,來了另一個郵差。我問:「没看過你。」郵差回答:「他結婚了。調回南部,以後都是我。」我把手上的貓放下。帶著僵硬的嘴角和沈重的步閥走上樓,打開大門。「媽媽,幫我簽連絡本。」兒子的聲音,讓我頓時清醒。
原來,只是一場可笑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