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電影總是耐人尋味,人生中後悔與欲遺忘之事,皆可藉其遠離與逃避;它也掀起人的壓抑與改變的慾望,透過出走看不到終點的旅行,似乎就能走向不一樣的人生。
1984年德國新浪潮名導演文・溫德斯拍了《巴黎·德州》獲得坎城影展金棕櫚獎,這部片也被譽為影史中最完美的公路電影。它的構圖美學節制而乾淨,呈現德州的荒涼與公路的美,城市霓虹投射出的寂寞情感,足以烘托演員又不搶了戲份;配樂恰如其分,劇本台詞極好,男主角哈利迪恩史丹頓的演技在拍這部片實於巔峰,娜塔莎・金斯頓當時是歐洲第一美女,金髮白膚厚唇與嬌滴的大眼,不用開口只要淺淺微笑就已經完美詮釋女主角珍的形貌。
整部片由男主角崔維斯在美國西部荒漠中作為開頭,他失去了記憶,也遺忘了語言。語言是為了溝通還是傷害,是連繫還是推拒?啞巴似的崔維斯在公路上向遠方目標直直走著,弟弟沃特攔住他說「那裡什麼都沒有,上車回城裡去吧」
弟弟沃特代表完美的美國人生,美麗的妻子、成功的工作、郊區的別墅,只差一個孩子。崔維斯失蹤後留下的兒子杭特正正填補了這個空缺,沃特夫妻代替他撫養杭特,而啞巴似的崔維斯回到城市見到久未謀面的兒子,他的一顰一笑慢慢讓崔維斯想起欲遺忘的過去,崔維斯重拾了不願回想起的記憶,他決心要再度上路,帶著杭特尋找曾深愛過的珍。
公路電影或許會有終點,但往往過程才是重點。就像崔維斯手中拿著一張照片,那是不存在的巴黎,一個在德州地圖上的不見經傳的某處,這個巴黎曾承載著崔維斯的幻想與幸福,但他從未擁有與抵達。他啟程追尋他的失去,在路途中杭特與他再度如父子般生活相處,而崔維斯最後在遙遠的休士頓近郊找到珍,他以為這是路程的終點,但幸福幻滅於珍竟然在色情電話聊天室中工作。
崔維斯假裝客人與珍用電話對話,珍看不到崔維斯,但崔維斯卻能清楚的看見她。這段情節、手法與演技都是電影的高潮,利用電話聊天室在視覺、聽覺、觸覺的矛盾與不平等,對照兩人的數年不見再度相逢的心理距離,更加大了這場告解的無力回天。而崔維斯本想帶著杭特離開,但最後離開的只有他自己。
文・溫德斯說「電影是為了指出人生」,《巴黎・德州》作為經典實至名歸。
人生必然有後悔或難以挽回,《我的完美日常》裡的男主角平山先生或許就是老去的崔維斯。崔維斯到沃特家隔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所有的靴子高跟鞋擦得晶亮,擦拭作為一種贖罪,清潔成為一種信仰,兩人都有遺憾的過去,他們都是孤身一人。而公路的孤寂與逃離多虧了有杭特相伴,推薦大家進電影院看看八歲的杭特,聰明又睿智而勇敢,若是沒有杭特,這部電影會四散無所凝聚,他用他的機智與無懼帶著大人通過公路的考驗,也為他找回了母親。
雖然已經過了四十年,經典仍然值得重複觀賞,不論是再度與崔維斯、珍與杭特見面的觀眾,或是第一次觀看的人,文・溫德斯都希望大家能透過這段旅程、深入美國西部與美國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