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窗外,目光越過了街道、屋房與人群,停留在遙遠的那些連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山顛上神遊了起來。
登山背包被擱置在桌上,一旁散落著雨衣、行動糧和一大瓶的水。特別的是,還有一個攻頂爐、瓦斯罐與個人鍋具,這是之前登山時沒帶過的裝備。
天候不是很穩定,黑白之間的灰雲沿路促狹地捉弄著,有時一個路彎晴亮,下一個山頭就轉為濃暗,等到達登山口時,終於給了一個確定的天氣,微雨有霧,且略帶寒冷。
走在山徑上,偶而停下腳步調整呼吸,凝望滿山氤氳的白濛,卻也覺得別有一種不同的景緻。隨著時間接近中午,冷風侵來愈覺得凜慄,望向眼前大小不等的石砌鋪展而成的山徑,「必須找一個地方停下來。」她心中盤算著。
感覺好像很久以前就做過那樣的事,事實上從沒有過。但每個細節都像一部再熟悉不過的電影般緩緩地進入腦海,那些氛圍摻揉著喜悅與羨慕,滿足與失落等複雜的情緒。她明白需找到藉口,否則一旦勇氣消失,就會覺得自己近乎絕境,沮喪又遺憾的記憶會再度襲逮。
灌木叢擋住了寒風,再也不多做考慮的她將登山背包放上木椅,飲了一口熱水定定心神。這兒距離三角點不過五十公尺,許多山友陸續經過並從三角點上折返下山。像下定決心似的,她拿出了攻頂爐和瓦斯罐,熟練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停頓就已擺好鍋具,注水、點火。在什麼都冷的三千公尺高山上,最終是熱水沸揚的咄咄聲,衝破她靦腆的最後一道界線。
她鼓起勇氣取出「味味A排骨雞湯麵」,撕開調味包和泡麵嘩然丟入鍋裡,頃刻間肉燥香氛飛散滿溢,再信手抓握一把玉米粒,一撒入湯底。群山像甦醒似的,驚起一群金翼白眉繞樹鳴飛,驚起ㄧ路而過的山友,一番禮讚,一番高呼。
到山上,不再是只有冷飯糰或麵包的午餐選擇,她鍋撈起熟熱油亮的泡麵,暖呼呼地吹了二、三口氣,和著一口麵、一口熱湯,暝起眼睛,細細地咀嚼,枕著萬籟萬物滿是溫暖與飽足。
這一刻,她的心中已經沒有比實現囚繞許久「在高山上吃泡麵的白日夢」更美、更快樂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