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語採集｜中元普度的精神意涵：好來好去，善來善去
前言
農曆七月的某個晚上，我自己在一樓客廳打開電視，準時收看公視台語台的節目──這是台灣款。朋友受邀在這集擔任來賓，而呼應著農曆七月，這集主題談的是〈台灣版百鬼夜行〉，有興趣的朋友歡迎前往收看。
說實話，平常完全沒看鬼仔古或恐怖電影的我，夜晚獨自一人看著這個主題，心內是有點驚驚。但這不是一篇鬼故事啦。
在這集節目中，溫宗翰、林宥辰兩位專家來賓講解台灣各地精怪、女鬼及神明的故事，深入淺出，引人入勝。主持人鄭家和的引導及總結，也可見其對主題的用心準備及純熟功力。
其中一個主題是動物靈變成精怪，最令我印象深刻。
這類故事的最後，往往是由大廟神明出面勸說，或收服境內作亂的動物靈，或讓他們成為兵將。在民間蘊含的意涵是勸惡向善，另一個意涵則是透過讓含冤的動物靈得到官位神職，以調節人跟動物間的位階平衡。如此，信仰有了轉化怨憤為守護的力量，我對於這個部分很感動。
動物靈中，尤以豬母精的故事特別多，像是蚶仔寮的烏皮夫人等等，這也反映了台灣民間普遍屠宰食用豬的生活，在我們的社會中，人跟豬有很深的羈絆。
最後呢，從節目裏頭學到了一句話：「好來好去，善來善去。」
來賓林宥辰老師說，在中元普渡祭拜好兄弟的科儀經典中，有這麼一句話。節目旁白也說，這句話代表著台灣人普遍對世間萬物的態度。
而我聽到這句話時，心輪暖暖的，特別想哭。以前聽老人家說過「好來好去」，但後面加了一句「善來善去」，是什麼意思呢？
意識到這句話看起來簡單，但要傳達的意義非常深遠，是靈魂轉化的課題⋯⋯所以才會出現在科儀經典中，用來度化有形無形的眾生啊！
港口宮十一角頭中元祭
後來，查找資料過程中，認識了台灣一個很有特色的民俗──嘉義東石的港口宮十一角頭中元祭。
港口宮的中元祭距今已有179年歷史，源自1845年（清道光25年），台灣發生了俗稱「湖內洗港」*1的大水災，造成雲林沿海一帶嚴重傷亡。為安慰罹難的亡靈、祈求風調雨順，由嘉義縣東石鄉溪下、港口、下楫村、頂楫村及雲林縣水林鄉瓊埔、塭底村等6村11個角頭組織成立「合帖會」，輪值主辦中元普度的祭典組織工作，每年普度席開上千桌，是雲嘉沿海最盛大普度祭典，而且民眾認同，熱心參與，在2018年被登錄為嘉義縣定民俗文化資產。
港口宮的中元普渡有許多值得好好記錄保存的特色及科儀，最特殊的是其孤棚高度跟「見天夜普」的形式，在台灣並不多見。孤棚*2高度為表示尊敬，不能直接擺在地面，但必須傾聽民眾心聲，所以架設約為半人高。而見天的意思是無論晴雨，皆無搭棚，「無遮」之意，象徵對於普度的對象無有分別、無有遮障，平等對待。另外，孤棚建好之後，會先「登棚拜表」由高功道長法師朝覲天帝，向上天秉奏呈送疏文，聽說這部分科儀相當精采，好想親眼看看呢！
港口宮的主委說，他們每年普度宴請「好兄弟」的地區範圍、供品桌數，都是依媽祖指示的燈篙*3、五色布高度而定，今年（2024）開設2200桌，再次破之前的紀錄。他們的小編則在社群平台上發布科儀的紀錄影片時，直接＃善來善去喔！但沒有親自到現場參與，只靠想像，還是很難體會現場那種度化眾生的感人氣氛呀。
*1. 關於這場浩劫，可能是先民渡台後最慘烈的一次水災，後續也影響雲嘉一帶的民俗悼念祭儀，像是雲林口湖牽水「車藏」。搜尋湖內洗港可以看到很多資料。
*2. 孤棚是普渡祭祀主要地點，又稱孤魂棚。
*3. 燈蒿是祭典期間重要的標幟，召請三界神祇前來賜福，並招引無祀孤魂滯魄前來接受普度，邀請函的意思。燈蒿多高，就表示邀請的範圍多廣喔。
結語
最後，我們來學習這句話的台語拼音及唸法。
好來好去，善來善去。
Hó lâi hó khì, siān lâi siān khì.
這句話非常美，大家可以學起來，放在心底喔。而其背後蘊含的寓意，要在生命旅程中實踐有點不容易，無論是有形的人或無形的靈，都可能懷抱著某些執念。若這份執念固著成為化不開的心結，直到軀體消逝後，都還留存在世間的話，靈魂便可能滯留不前。中元普度，要度化的不只是無形眾生，也包含人心呢！
你在中元普度的月份聽到什麼台語嗎？或者你也可以跟我分享，曾在哪裡聽過「好來好去，善來善去」這句話，歡迎大家留言給我。
引用資料來源：
氛圍示意，非祭典現場，使用AI生成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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