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的本性-物質現實的復原》裡,克拉考爾提到電影強調的「偶然性」。而在《美國女孩》短暫的校園鏡頭中,強烈感受到鏡頭的「獨斷性」帶出的零星畫面,所呈現的校園生活也勾勒出我心裡油然生出的強烈質疑:『在校園生活真的沒有一絲的有趣可言嗎?』『學生都是考試機器嗎?』或許我們知道這是導演要呈現台灣教育氣氛的縮影,但是導演的手法不禁讓人感覺到這個描述生活的方式太過於平面化,沒有透過電影反應生活的側面印象,感受到的是缺乏層次以及武斷。台灣人的記憶裡,在校園的生活中,縱使再有壓抑,總是能找到同儕之間有趣的部分,例如下課去福利社買東西、跟同學談笑之間的那種單純與喜悅。
排除「偶然性」,劇情縱使刻意的編排,起承轉合也不明顯,在情感的鋪成方面感受不到多層次的呈現。
例如在家庭生活的部分,女孩一直都對家人之間的溝通沒有任何的思考跟反省,即使媽媽百忙中帶他們去吃懷念的美國冰淇淋,之後,女孩依舊對自己的校園演講稿堅持著一樣的內容,想透過校園演說發洩她對媽媽的恨意,而卻在被爸爸打了一頓之後,女孩偷偷去馬場摸馬再被警察帶回來,猛然的,她就想感受媽媽的愛了,情感的處理不夠立體性、讓人感到唐突、感受不到角色的心裡歷程。
許多的劇情設定也令人出戲,例如,喊窮卻買梳妝台放在已經顯的狹小的家裡,喊窮卻讀私立學校、喊窮卻在美國有房子不賣掉,讓人感受到導演想呈現一個她所認知的鬼島吧,待在這裡的一切都是不得已的,於是,角色情緒伴隨在劇情推動的過程裡,給觀眾的感受上是支離破碎的、難以帶給觀者情感連結的合理性。
求學階段的小女孩,感受著內心世界的崩塌,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同樣的角色心境、截然不同的時代,《偷書賊》中的小女孩,人生同樣經歷一種世界末日的光景,在逃避納粹追捕的過程,我們可以看見小女孩找到生命中的光輝,是僥倖、也是其純粹的心智帶出了影響;求知若渴的同時,找到禁書,當作寶藏一樣藏起來、人們之間相處的互相守望,在時代下苟且偷生之間也能展現的溫馨細節,「運用人生側面的鏡頭描寫之下,強烈的對比更能使觀者感受到當下的壓抑與不得已的殘酷氛圍」,我舉這樣稍微極端的例子,來反應在《美國女孩》當中,完全找不到這樣層次感的情緒鋪成。
我後來才查詢了一下導演的背景,我想我可以理解了,這就是導演的小時候回憶,從美國回來台灣的記憶應該是讓她十分的憤恨,對台灣的一切都是負面的「控訴」,所以有這樣的台灣是座「鬼島」的獨斷塑造,導演想特別去強調她當時跟著癌症的媽媽回來台灣治療,感受台灣的一切都是糟糕的。
並且,感覺上導演急於塞入自己的小時候記憶,劇情中的許多零碎內容,都沒有連貫性,也無法成為視覺上的情緒鋪成,例如爸爸買的腳踏車、頂樓養鳥的鄰居。
反思,也或許導演就是要呈現一個嬌生慣養的美國女孩,回來台灣之後,繼續想要騎馬,想要跟別人過不一樣的生活,是她讓自己格格不入的;於是,這部片是要批判美國女孩?還是只是一個忠實的記錄美國女孩的心境?但是即使是後者,卻感受不太到女孩的情感波動,在女孩考不及格不站起來,在教室被老師罵的那場劇中,導演沒有刻意去營造壓抑的情緒,鏡頭是直接以跟拍的形式跟著主角的走位,並使用長焦段鏡頭,周圍的畫面是糊的,整間教室裡我們只能看得到主角的側臉、眼神,我們可以感受到這部戲的焦點的確是圍繞在這位「美國女孩」的身上沒錯,不過如我前面述說,情感的塑造卻是失敗的。
還是前者?這部片就是單純的在批判著「美國女孩」吧,導演想呈現自己當初的樣子,並且用鏡頭批判自己。那我想,這部電影的呈現是導演非常個人化的情緒表達作品,但是大部分的台灣人應該是沒有共鳴的。
在我尋找相關的評論後,我看到也許那些從小移民的台灣觀眾會有感觸吧,在家庭衝突與小孩的叛逆期描述會有感觸。
另一批觀眾,我想是歐美各國的觀眾吧,看到這故事也會感到一個耳目一新的體驗,「原來到美國生活的台灣人,他們的原鄉背景是這個模樣、原來台灣人的教育制度是這樣的糟糕、台灣的經濟狀況這麼糟,無論是從色調、美術看來,台灣彷彿是一個落後的國家一般」,以至於讓這部電影在西方國家也許稍微有些話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