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件事》
提到基婷,便聯想到大水淹入半地下家中的夜晚,她從天花板拿出香菸,坐在馬桶上吞雲吐霧,角色魅力在此展露無疑。在系列文中指出這部電影有許多宗教符號的隱喻。主流宗教有一套「聖禮」儀式,裡頭提到七件事:
1. 洗禮
2. 聖餐
3. 堅信聖事
4. 神職授任禮
5. 懺悔
6. 病者塗油
7. 婚禮
以上參考自聖禮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wikipedia.org)
在電影中透露了基婷做過這七件事:
1. 洗禮:基婷在豪宅浴缸內泡澡;
2. 聖餐:基婷與家人在豪宅中飲酒,吃了狗飼料;
3. 堅信聖事:在豪宅飲酒作樂打雷後,基宇的伸手在基婷的額頭上按了一下(「堅信聖事」需主教覆手在受洗信徒頭上。);
4. 神職授任:貴婦蓮喬邀請基婷擔任嘉賓,將蛋糕端給兒子多頌。多頌是富人家最珍貴的人。神職最初只限定授於男性,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基婷承擔這個任務,是富裕階層給予的殊榮,象徵為神主服務;
5. 懺悔:一家人從豪宅飲酒作樂中各自表白,到進入地下室被揭穿騙子身份,後來在客廳跪地高舉雙手;
6. 病者塗油:吳勤世闖入生日宴,基婷將蛋糕塗抹在對方臉上;
7. 婚禮:同樣在豪宅喝酒時,基宇吐露基婷有一份打工,是喬裝賓客混入婚宴,拿到捧花還可以加薪;
可以發現,編導對這「七件事」採取更符合角色性質的詮釋,這讓基婷的地位顯得特別起來,讓人忍不住想進一步追問:為什麼是基婷,編導用意何在?
《兩間公司》
有一種商業文化,是將客戶約到八大,雙方在美女、好酒款待下,達成交易默契。一位叫紅鬍子的男性,抱著高尚的理念,他在成立公司後,禁止旗下業務進出聲色場所,讓有相同理念的年輕人紛紛投入紅鬍子陣營中,公司跟著壯大起來。紅鬍子還特地訂製一條翡翠領帶,象徵廉潔璀璨永在,
有一位叫黑脖子的年輕人,對紅鬍子的理念極度嚮往,為了表達不受誘惑的決心,對紅鬍子理念的崇敬,竟索性切除了性徵。極端的行為嚇壞了紅鬍子,他趕走黑脖子,嚴禁公司所有人再與他接觸。黑脖子惱羞成怒,為了快速證明自己,他結交狐群狗黨,什麼生意都做,黑脖子海選俊男美女,教他們傳銷、話術與魅惑技巧,成功將業務拓展開來,成功壯大了自己陣營。與紅鬍子的公司平起平坐。但是這還不夠,黑鬍子針對紅鬍子旗下的業務收買拉攏,歸功於他旗下一名法麗金的女子,驚人的美貌與身段,讓紅鬍子陣營中的男性淪陷其中,這讓紅鬍子公司經營狀況逐漸惡化。
紅鬍子心力憔悴中,將老闆位子傳給第二代白鬍子,授予公司印章與傳家翡翠領帶。白鬍子一上台掌權,為了證明自己,決定要跟黑脖子談判,他放帖子給黑脖子,邀他單獨會面,黑脖子答應了。所有人都勸白鬍子不要前往,黑脖子必定設下陷阱,但是都被拒絕了。白鬍子評估公司的營運困境,要想突破困境,他要在會面時提出併購案,讓雙方有和談機會,這也是為了讓父親紅鬍子不再有遺憾。
會面那天到來,白鬍子繫著翡翠領帶赴約,提出了併購一案,黑脖子爽快答應了。為了慶祝雙方合作愉快,法麗金這時候出現了,她端上美酒給兩位老闆。法麗金的美貌讓白鬍子一時忘了自己,在他喝下酒不久,身體出現顫抖異狀。黑脖子恥笑白鬍子的天真,竟然妄想併購自己。他搶走翡翠領帶,將白鬍子剝光丟到大街上,讓眾人圍觀。白鬍子雖被搶救回來,毒藥卻留下了後遺症,他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在那之後,白鬍子每次拿出印章行使職責時,便會想到家傳領帶被搶走的恥辱。
白鬍子的公司日漸委靡,有一名女乞丐到來,她塞給了保全很多中藥秘方,聲稱可以醫治白鬍子的疾病,保全把女乞丐當成瘋子。她真正的身份是法麗金,在黑脖子的高薪聘僱的背後,其實背負著極大業務壓力,還要忍受不正常的辱罵。法麗金雖然嚮往紅鬍子的理念,礙於生活逼迫,只能為黑脖子效力。談判那天的事情,讓法麗金非常自責,為了消除罪惡感,才會偽裝成乞丐,不時送來藥方想盡一份心力。
有個預言在此時流傳開來:「沒有人可以抵擋法麗金的誘惑,除非那個男人沒有欲望,才能取回翡翠領帶,同時還要具備同理心與智慧,方能醫治白鬍子的創傷。」
《第一幕》
這荒謬又狗血的故事,好像似曾相識,是不是你從某部懷舊八點檔抄來的?……真的是抄來的。這是我讀完華格納的【帕西法爾】維基百科,故事前提部份後,將它改寫成比較現代的版本。
帕西法爾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wikipedia.org)
【帕西法爾】是華格納的最後一部作品,融合了藝術家對宗教、聖杯故事以及人生感悟寫下的曠世之作,影響力至今不墜。上述故事前提後,歌劇中的帕西法爾在城堡外登場,他拿著弓箭和一隻被他殺死的天鵝,守門者質問他來歷,他卻說不清楚。這種「無知」特質,讓守門者以為他就是預言中的愚者,能夠治癒白鬍子。
寄生上流電影中的男性大部分都帶著無知的性質,即便是朴社長,他也對家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由太太蓮喬發落安排。在基宇通過家庭教室的面試後,蓮喬透露兒子多頌的問題,換了好幾個老師都沒用,基宇順勢讓妹妹偽裝成潔西卡登場。
這裡可以發現一件事,蓮喬是為了矯正多頌無意義的行為,才會尋求老師協助。換句話說,蓮喬真正需要的是一位治療師。在聖杯故事中,治癒受傷的漁人王,得到聖杯的認可是目標;在華格納的【帕西法爾】中,取回聖槍(翡翠領帶)治癒受傷的城堡主人(白鬍子)是目標;在電影中,基婷的目標是治療多頌散漫、裝腔作勢的舉止。
顛倒的技巧再次用上。多頌是無需治療的天真愚者,基婷是個騙子,象徵受控於黑脖子,誘騙男性的法麗金,卻以治療者的身份得到工作。編導暗示多頌與聖杯是強烈連結的。
無論是德國詩人沃爾夫拉姆·馮·埃申巴赫所寫的【Parzival】,或是華格納的【帕西法爾】,都強調著一件事。要治癒國王的傷口,得到聖杯認可,需要慈悲同理心。多頌是電影中最具同理心的一位。
前管家菊雯光被開除時,多頌透過窗戶注意著。菊雯光被革職後,也只有多頌與她保持聯絡。電影中,基澤、勤世兩家人都有和談的機會,朴社長與基澤也只要一點同理心就改變自己的命運。諷刺的是,相較於多頌,其餘角色不是沒有同理心,是礙於現實被扭曲了,甚至因為同理心招來了苦難。如在體育館場景中,基澤說出絕望的話,基宇聽了認為一切責任在己,才拿著石頭到地下室要殺害吳勤世夫妻。
【Parzival】中天真單純的主角受到「騎士守則」規範:不隨意發問。導致主角無法一開始就慰問國王的創傷,需歷經冒險與時間粹煉才能拾回慈悲心;在【帕西法爾】中,主角則更是一問三不知,他必須先通過性誘惑試煉(法麗金),進而接住聖槍攻擊(黑脖子)。
多頌的同理心與社會結構也可能很難相應,即便他具有聖杯騎士的條件,卻沒有時間成長。因為蓮喬擔心他的身心狀態,會聘請老師教導他更符合社會主流的價值觀。如電影其他男性角色,他們都代表帕西法爾未完成的面向。
在認識了電影中的「聖杯」後,編導特地安排基婷與「七件事」連結,就顯得另有含意了。
我就寫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