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期由於通勤,很常經過火車站前的誠品書店。我習慣在返家前,到書店內逛逛,伴隨書香消除一日的疲倦。除了瀏覽最新出版的書籍,我也熱愛到音樂專區閒晃。因為這樣,才有機會接觸到許多獨立音樂,用異國語言吟唱的爵士、Bossa Nova、民謠,與時下快節奏的洗腦流行樂是截然不同的風貌。
與誠品合作的獨立音樂廠牌「前衛花園」,或許有些人還有印象。儘管多年前已結束營業,但這家廠牌代理過的專輯,是滋養、豐富我青春年華的重要養份。包括還未走流行路線的魏如萱,演員Zooey Deschanel參與的「她和他樂團」(She & Him),台灣獨立音樂迷應該認識的西班牙歌手羅素紅(Russian Red),其專輯都曾由前衛花園發行。
其中,同樣來自西班牙的「安妮甜心」(Anni B Sweet),也是因為前衛花園代理才認識到的寶藏女聲。雖然台灣僅發行過她的首張專輯《Start, Restart, Undo》,然而這張專輯至今仍放在我書櫃上珍藏,不時拿出來循環回味。
Anni B Sweet的聲線與Russian Red有些相似,都是帶點韻味的低沉嗓音,時而輕柔時而活潑〈前者的音域更廣一些,聲線更高亢〉,同是創作型的才女歌手。《Start, Restart, Undo》全專用青春灑脫的姿態,唱出生活瑣事及感情的種種頓悟,從日常中激盪出細微的哲學思考。
整張專輯中,我最喜愛的歌曲是主打歌〈Motorway〉。初聽時就被空靈的聲線擊中,歌曲悠揚帶點惆悵的氛圍,以及歌詞中那公路之旅的徬徨,都令我深深著著迷。
Oh oh, I'm driving on a motorway〈喔喔!我正開在高速公路上)
Chaos is the name of the road(「混沌」是道路的名稱)
Hey, and I'm following the signs of the road(嘿!我正按照路標行駛)
Because I can't go on on my own, I can't go on on my own(因為我無法獨自前行,無法獨自前行)
多年前,其實無法深切領悟歌詞要表達的意涵。為什麼一定要照著路標行駛?為什麼不能獨自前行呢?明明歌曲是這麼輕快不是嗎?直到年歲漸長,才慢慢領悟歌詞中蘊含的bittersweet滋味。
我們都是在未知的前途中,摸索出屬於自己的路線。然而,終其一生,絕大多數都只能照著既定的行程前進,遵循著他人指引的方向。從學生到步入社會,從建立家庭到生命終結之日,我們的人生地圖,由諸多相似的模板形塑,每個人都活出差不多的樣子、差不多的人生。
為何不能獨自前行?是因為不能照自己的意思做決定,也因為這樣很安全、很讓人放心。又或著其實自己根本不知要如何走下去,前程是一片混沌,我們總是跌跌撞撞、遍體鱗傷,若走錯路只好試著再找尋另一條出路。對照專輯名稱《Start, Restart, Undo》更顯得耐人尋味,台灣將專輯名譯為「週而復始,一事無成」真是絕妙。
是啊!人的一生,就是「週而復始,一事無成」的無限循環。啟程、失敗又重新開始,正是我那反反覆覆、錯了又錯的迷茫人生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