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影展介紹文字,也如同自己對導演Miguel GOMES印象(只看過一部):歐洲創作者以自身帝國殖民者視角遊記電影,以影像性和文學感重新虛構走出獨特的後設殖民眼光,確實也在電影上看到蠻厲害的調度與特別敘事,以文學劇本改編20世紀初東亞虛構文本與場景無違和插入當代生活的紀錄片,同時想像《壯遊》在製片層面也是一場電影之外的旅行,同時還必須在與不同國家的production crew合作下保持同一部電影的質地。
不過一切就在很享受熟悉的東南亞感敘事,用著不同國家旁白,一如台灣當代藝術還算流行的「南進潮流」,同時包含阿比查邦帶起的「泰國俗」美感,例如路邊的卡拉OK穿插。同時加上很正確的東南亞皮影戲,在於賣弄與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之間。
《壯遊》的男主角從越南到了菲律賓,還想說接下來會不會到台灣(然後出現布袋戲之類的),但很可惜直接就到了日本,因為原著關係很抱歉台灣缺席了。從大阪到了上海換了中國旁白,那種以自身熟悉的中文能力,聽起來可以說是AI式的藝文北京腔旁白,好像就完全明白了要如何看待這部電影。
以帝國眼光下的異國情調充滿神祕感與詩意,同時也是我們藉由歐陸電影的「他者眼光 」重新感受,卻在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中國文化中露了餡,例如電影有一段落是主角在趕路過程遇到一個古裝女子,好像有點違和B級片可笑感,但在片中實際上卻是要呈現女子要嫁人的哀愁?或說穿插寺廟練武紀實畫面,其實會不會只是製作團隊很硬要找的「中國特色」,而不是電影中刻意維持的隨機巧遇感?
同時理解在故意賣弄東方異國情調,同時與膠捲質地的詩意浪漫化,以這樣的視角在回望日本的虛無僧,連我們算是比較熟悉日本文化也覺得十分神祕的形象 ,但回過頭以日本人觀點就會覺得那種只是沾沾醬油的拼貼文化意味著什麼?除了是描述文本殖民者東亞壯遊旅行的膚淺眼光,還有那個幕後宣稱在疫情期間橫跨多國拍攝,會不會也只是沾沾邊,然後榮獲坎城影展最佳導演,在如此充滿異國想像的現實達成了?
《壯遊》的層層迷障,後設的挪用殖民時期文本與當今東亞現實景觀交融,看似塑造無痕的跨時間詩意,最後經由我們熟悉的中國感,看到電影無法以他者觀點,發現一切都只是再現,唯有自我生命面對的「一個現實」(很尼采式的)。
《壯遊》無從抵達的現實,不只藉由電影中愛情故事,在殖民時代各地領事館上班的員工與其求愛女伴追逐尋找,看似象徵的愛戀,實則沒有目標的無邊際漫遊,但更「其實」會是被涵蓋此壯遊之旅路線的我們(包含電影前的觀眾),身為邊陲、他者,被想像後抵達的空缺(如此精神分析式的懸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