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農的人生，是不斷歸零的人生？

自2016年重創台東的尼伯特颱風之後，接下來大約六年的時間，颱風都沒有從東岸登陸台灣，台東這裡的農場得以休養生息。

但2023年底，來了兩個颱風，都對台東造成不少破壞，舉目所見，芭蕉和木瓜幾乎全倒。

然後，今年2024年底，直撲台東而來的康芮颱風，更是重創台東。颱風過後的頭兩週，家家戶戶都在清理一片狼籍的現場，有苦難言。我們九年來第一次，洛神植株近乎全毀。

這場颱風過後，老實說，我對種植感到心灰意冷，一直提不起勁來整理。

前天無意間看到一位台東歌手陳建年的臉書，他平常沒有出外演唱時，也是在家務農。我看他寫了下面這段話，讓我心中有非常深的感觸。他說：

經歷了幾次的颱風後，心態上似乎有「再認真也還是會得到一場空」的體悟！

但還是要再繼續，直到最後人生歸零。

他指出兩點：第一，務農再認真也可能沒有成果；第二，雖然沒有成果，還是必須繼續。

對於心灰意冷的我來說，這句話很激勵我，一方面知道我不孤單，很多務農者也遭受大損失，二方面就是，雖然耕耘不見得有收穫，但不表示我們就不要再繼續耕耘，因為不耕耘一定沒有收穫。

我嘗試用有機方式種植食用玫瑰一年多，一直種不好，葉子被蟲吃得厲害。禍不單行，這次的颱風重創了玫瑰苗，情況更是悽慘無比。我心裡有了放棄的念頭。

但先生鼓勵我，可以嘗試種少量就好，也許只要有幾朵漂亮的玫瑰可欣賞就夠了，不用一下子想種出大量的玫瑰花。

想想也是，既然我不是很有種玫瑰的天分，耕耘了一年多都看不到大成效，那就回到原點，回到初心，先好好來照顧少量幾棵，先有一些花可以欣賞就好。如此一來，壓力就不會那麼大，也不會那麼絕望。

台東的東北季風很強，颱風過後緊接著是東北季風，眼看我的玫瑰苗被風摧殘得厲害，我決定在農舍南邊開闢一區來種植玫瑰和柔弱的香草植物。那區面積很小，但北邊有房屋擋住，植物不會被東北季風摧殘，至於南風，這裡吹南風的機會很少。

這幾天我又像拼命三郎一樣，拼命開墾這塊底下全是石頭的區域。拿著很重的鐵撬棍，不斷挖出裡面的石頭。有時請孩子幫我，有時仍需要自己來，因為要挖的洞太多了。

結果就是身體要付出代價，但終歸把那個區域大致挖好洞了。

今早在農場上工作時，不經意抬頭，看見東邊邊界有兩朵很鮮豔的黃花，美極了，我立刻過去查看。原來是夏天時種下的王爺葵，我們種這植物是為了拿來當肥料。

我立馬剪下枝條，把它扦插在前院。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存活，但就算只能看幾個小時，我都覺得值得。

在忙得昏天暗地卻一再被歸零的農事中，偶爾能停下來看看美麗的花，就是上帝的一大恩賜了。

王爺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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