➊《雪水消融的季節》
紀錄片是否必須承擔某種責任?是否必須成為某個族群的代言人,或替某種立場挺身而出?在《雪水消融的季節》中,我們見到的不是國家或民族宏觀敘事的壯麗,而是隱秘而私人的記憶角落。然而,這些微小個體的記憶卻能產生如山般的震撼,其情感張力絲毫不遜於宏大議題。透過導演與逝者之間強烈的情感連結,我們幾乎能感受到屏幕上寒冷與麻木的氣息,彷彿那年喜馬拉雅山永不停歇的大雪,將所有情感與話語冰封於其下。唯有踏入失落的現場,低聲吟誦逝者留下的文字,才能觸及那些曾經存在的生命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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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水消融的季節》以其超越紀錄片分類的創作風格,展現了一種全新的敘事可能性。影片融合了訪談的真實性和人物紀錄的抽象性,透過宸君與聖岳的故事,勾勒出一幅充滿遺憾與追憶的畫卷。導演將宸君的照片、聊天紀錄、信紙、錄音、甚至她喜歡的電影片段交織在一起,讓宸君的形象既具體又模糊,既活在過去,又延續在當下。片中最為動人的,是導演帶著鏡頭回到那場山難的現場。這一段還原的意圖並非只是提升影片的價值,而是一次情感的召喚——導演希望藉此靠近那個已經離去的世界,重新模擬一場未曾完成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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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還巧妙地利用文字的回聲,構建出時間與空間交織的敘事結構,讓尼泊爾這片土地變成了一座「活記憶」的容器。觀眾彷彿置身於靠近靈魂的邊界,然而,無論如何努力探索死亡的終點,我們始終無法真正接近或理解它。這也說明了文學和影像的局限性:文字並非不朽的盾牌。正如《生之敵》中所暗示的,生命中的敵人從來不是在我們準備好時才出現,文字亦無法真正跨越死亡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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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仍然選擇繼續寫作,繼續拍攝,這正是生命中最具力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