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蠅聖經
一台電腦孤零零地被擺放在廣大且空曠的倉庫中央，四周除了冷硬的金屬牆壁與水泥地板外，沒有其他物品。黑暗倉庫中成為唯一光源的顯示器上跳動著一行行變化莫測的程式語言，彷彿電腦本身正在思考，或者是某種人工智慧在千變萬化的網路世界中遠端遙控著。
突然倉庫的防爆門在瞬間被高溫切割電弧燒穿，形成一個赤紅熾熱的洞口，金屬融化的殘渣沿著門框滴落。幾乎同時天花板遭到爆破，一架無人機攜帶著戰術燈與掃描設備迅速俯衝而入，投射出掃描，確認目標位置與熱源反應。下一秒，三面牆壁在裝甲車的震撼撞擊下崩裂，三台鎮暴裝甲警用機器人隨著裝甲車突破口強勢進入。
這些機器人，它們身形高大、鋼鐵般的身軀覆蓋著黑色耐衝擊複合裝甲，每個關節處都閃爍著冷冽的警示燈，每當機械肢體轉動時，都伴隨著精密驅動系統低鳴。這些機器人肩膀與背部搭載多功能警用閃燈，當它們邁步進倉庫時，燈光隨著警戒模式閃爍，彷彿一場肅殺之夜即將降臨的威懾感。
倉庫內瞬間被紅藍交錯的警燈照亮，激烈的閃爍將空間染成近乎超現實的光影。穿著MAVIS外骨骼裝甲的AIPD員警魚貫而入，他們身上的外骨骼裝甲由堅硬的鈦合金骨架與芳綸纖維戰術裝甲組成，方正且稜角分明的裝甲結構上刻印著AIPD的標誌與警徽，搭配深色戰術塗裝，他們打出的探照燈在黑暗的倉庫中快速遊走。頭盔內置的戰術顯示器同步著每位隊員的位置，將倉庫內的數據流、掃描結果、戰術路徑即時映射到網絡中，確保所有人共享情報。
所有AIPD的成員動作整齊劃一，手持高初速貫穿飛翔體發射器迅速指向這個倉庫唯一一個可能藏匿威脅的物體，那一台孤零零的電腦。
「淨空！」一台前方警用機器人迅速開啟掃描程序，內建的全像掃描儀發射出多層數據脈衝，在空氣中構築出立體環境圖，將所有潛在威脅標記在AIPD隊員的戰術視野中。另一架警用機器人則啟動了干擾訊號釋放裝置，阻止倉庫內可能存在的無線傳輸與遠端存取。
「惡意程式載體！確認！」第三台機器人鎖定了倉庫中央的電腦，冰冷的機械語音透過隊內頻道回報。它的光學感測器高速解析著顯示器上閃爍的程式碼，並且透過內部運算分析，檢測到異常數據流正在試圖連接外部網路，「目標正在廣播訊號，傳輸模式發生變動。」
「又一個節點？」一名人類隊員低聲嘀咕，緊握著手中的高初速貫穿飛翔體發射器。
帶隊的AIPD隊長沒有任何猶豫，他果決地指定眼前的電腦並且透過指揮鏈結對全員下達命令：「熔銷目標！」
所有AIPD隊員幾乎同時扣下板機，數枚裝有特殊化學物質的破甲飛翔體瞬間射出，在一陣陣高壓氣體噴流的低鳴後，數枚飛翔體精準擊中中央的電腦。極端高溫的化學反應在短短幾秒內徹底熔毀了設備，金屬與塑膠化為焦黑的殘渣，顯示器的程式碼閃爍了一瞬，隨即消失於無形。
「現場除了AIPD員警，無其他人類痕跡。」一架警用機器人透過掃描完成最終確認。
「狀況解除。」隊長舉起手說。
一名無奈的員警放下手中的發射器，「像是一隻蒼蠅！」無奈地擺擺手說：「又一台沒人操作的電腦…簡直是在嘲笑我們。」
另一個員警莫可奈何地表示：「又一次全副武裝出勤…真的是人類在搞嗎？」
AIPD隊員們沉默片刻，紅藍燈光映照在他們冷冽的裝甲上，閃爍間顯得更加壓抑與疲憊。某位人類員警氣餒地掀起頭盔，露出滿是倦意的臉，輕輕敲了敲一旁的警用機器人：「又被擺了一道。」
「確認，第十七次行動，第二十九個惡意程式散佈節點銷毀，無法排除惡意程式單獨犯案的可能性。」一架機體標籤上寫著AIPD-32B的警用機器人以機械語調回應，眼部的紅光在黑暗的倉庫內顯得格外銳利。
「作這種事的，一定是人類。」帶頭的隊長轉頭看了一下發聲機器人，「這一次我們還是沒有抓到那隻蒼蠅。」
32B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反駁說：「依據行為模式分析，無法排除人工智慧自行策劃與執行這些攻擊的可能性。」
隊長哼一聲，搖了搖頭：「不，這不像是AI的風格。這些行動缺乏效率，太具戲劇性了，這是人類在操控。我們不能只依賴機器去找機器，我要一個能對人類思維的有深入研究的人。」帶隊的AIPD指揮官沉默片刻，然後透過MAVIS的擴音器，聲音沉穩而堅決地說：「我們需要一位偵探。」
夜幕低垂，下班車潮的燈光在高架道上排成一條長蛇，遠方高聳的大樓燈光微微閃動，外送無人機沿著固定航線排成陣列，拖曳著紅色與藍色的警示燈軌跡飛過夜空。這扇窗外的美景是奈森為妻子克莉絲汀精心挑選結婚新房的最大重點，喬遷新居後克莉絲汀習慣一接到委託案件就離開機械書房，來到窗邊仰賴MAVIS外骨骼輪椅的機能辦公。她坐在窗邊目不轉睛看專注在機械手臂端著的資料夾，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跳動，另外機械手臂快速撥動頁面，目光飛快地掃過一行行剪報內容，彷彿篩選資訊已經成為本能。
這本資料夾是克莉絲汀從一家回收廠蒐集回來的寶物，一大疊西元時代的舊報紙，她經過整理後形成的剪報資料。
隨後身邊的資訊處理裝置傳來通知訊息，她撇頭看了一下然後快速得出結論：「這傢伙的確只是在SPAM。」
蒼蠅王，一個身分成謎的人物，或者說近期中在網路上出現的一系列網路滋事。監控網路的AI們發現來源未知的大量廣告散播行為，一開始只是普通的複製奇怪的留言訊息，諸如謾罵上個世代的政治人物或團體，然後是一些已經不實用的古老商品買賣推銷。垃圾資訊很快就被過濾掉，但這種不斷重複的無異議行為，終究引起了網路監視AI的注意，連人類也察覺到這些資訊噪音帶來的麻煩。
最初這些滋擾行為有些微妙，甚至稱不上是危害，例如資訊裝置突然跳出傳真機或MP3撥放器的特價宣傳，推銷古老的資訊裝置i電話16式，社群出現大量呼籲投票給已經千古被作成為木乃伊的夏赫德·黎鴻，大量莫名其妙的噪音以及亂丟垃圾的謊報投訴。
最初AIPD用盡各種手段，包括GRAP系統全面深入資訊、網路、金流和監視，最終也只能找到一些不斷散發垃圾資料的節點。最後AIPD還是把尋找犯人的工作發給了接案偵探，只不過接到委託的人不只克莉絲汀，讓AIPD看得上眼的接案偵探都收到了委託。
克莉絲汀試圖從古代的紙本資料來比對那些被蒼蠅王散發到網路的垃圾資訊，西元時代的人類一直宣稱網路會有記憶，事實上西元時代的網路記憶資料的時間很短，一項資訊只要超過十年以上就會因為伺服器記憶體和流量問題在被遺棄。最終只有荒謬、錯誤以及資訊農場的低級錯誤為考證的資訊被保留，原因只是這些資料比較有趣經常被人類讀取，對於西元時代的網路產生流量保證。
著名的案例像是，西元時代的巨富馬斯克把公司冗員開除之後，卻因為數位鑰未交接導致他卻無法開公司大門的笑話；事實上是反過來的，馬斯克把冗員的數位鑰上鎖，讓他們沒辦法到公司上班。
就在這時大門傳來一道短促的解鎖聲響，奈森剛剛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家。他的工作服依舊筆挺整潔，設計簡潔流暢，不帶一絲多餘的污漬。與其說他剛從機械工坊下班，更像是剛離開某間經過AI優化的無塵實驗室。
奈森雖然開設獨立機械工坊，但他的工作室從不見機油與廢料，整齊到AIPD甚至評定為ESG等級AAA標準，足以與大型企業的精密製造中心比肩。在他經營的機械小國度裡，無人機處理運輸，機械手臂負責零件組裝與修復，所有數據經由中央監控系統精密調度，每一個零件的流動都有記錄、每一條電纜的擺放都是計算過的最佳位置。
奈森放鬆地隨手把外套掛在門邊的衣架上：「在忙嗎？看來最近沸沸揚揚的案子到你手上了。」
克莉絲汀頭也不抬：「AIPD剛把案件丟過來。」
「嗯，蒼蠅王？對吧！」
「沒錯，而且還在SPAM。」她點了點虛擬螢幕，冷冷地說道，「這次有趣的地方是，這不是單一行動，而是集體行動，某種像是…瘟疫的東西。」
奈森也對這件案子發表評論：「這樣使用網路簡直是浪費錢啊！而且居然還包括廣告？」
克莉絲汀笑著：「西元時代使用者付費概念薄弱，網路通訊由少數企業壟斷，使得資訊傳遞非常閉鎖，但是那時代資訊網路資源幾乎可以免費獲得。」
「因為IT公司塞了一堆強迫觀看的資訊！」奈森語氣透露著一絲厭惡：「西元時代的陋習！網路使用者已經為了上網的流量付出費用了，結果還必須看一堆額外資訊才能得到想要的，完完全全是詐欺罪與竊盜罪。」
「嗯，然後在這個時代，這類詐欺和竊盜幾乎已經絕跡了。」克莉絲汀的聲音平靜，「這代表什麼？這代表蒼蠅王復刻的是一個無法在現代生存的商業模式。」
「這簡直是在浪費資源！」奈森批評說，「或許跟你手中的那疊紙一樣。」
「我將蒼蠅王散播的垃圾資訊跟西元時代末期報紙比對一下，找到了一些相同的資訊。」克莉絲將幾個黏貼標籤的資料夾頁面用機械手臂舉起給奈森看，這是一幅半版廣告推銷電信業者與行動裝置的搭配銷售方案，「在西元時代，這種東西叫『報紙』是用來傳遞資訊，理論上。」她眨了眨眼，「但實際上，大部分人類都只是拿來包東西，或者是擦玻璃，捲成一團當作點火的引燃物。」
奈森瞥了一眼，哼了一聲：「所以這種已死的資訊傳播方式，不只惹大家討厭，還浪費一堆資源。」
克莉絲汀點點頭：「這就是廣告，西元時代的人甚至為了自己的資訊能被傳播出去，還支付費用給發行這疊紙張的出版社。」
「廣告！但是西元時期的網路有更惡毒的東西！」奈森同意地舉起手指：「觸即率演算法！再加一條綁票罪！谷擴公司的相關人員值得被拖出監獄再審判一次，他們就是一群恐怖份子。」
克莉絲汀眨了眨眼：「一群恐怖份子…奈森，你提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重點。」
「恐怖份子！」克莉絲汀低聲重複了一次，彷彿有一道靈光從她眼中迸出，「對，就是恐怖份子。」
奈森不以為然地說：「是啊！他們就是一群恐怖份子，西元時代歷史裡的骨灰跟共產黨一樣，等等，所以恐怖份子有什麼關係？還是你認真覺得有恐怖份子在搞？」
克莉絲汀沒有立刻回答，她翻開了一張剪報，紙張邊緣已經泛黃，上面是一則西元時代的新聞標題：「恐怖組織聲稱對爆炸案負責，專家分析其背後動機」。
她手指輕敲著資料，語氣平靜：「西元時代歷史中的恐怖組織，在我們現在的時代已經被完全解析。他們的領導層，大多是用政治議題和信仰來包裝自己的利益軍閥，但基層成員呢？基層是一群真正相信這些議題有其意義的人，他們不認為自己是『恐怖份子』，他們覺得自己是在『改變世界』是一群純粹的信者。」
奈森冷哼了一聲：「所以你是說，這些人根本是被蠱惑的棋子？」
「沒錯，但你忽略了一點。」克莉絲汀抬起頭，目光鋒利，「這些基層份子雖然是被蠱惑的，但他們的行動是真心的。他們不需要金錢激勵，不需要組織命令，他們會主動行動，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參與的是一場有意義的戰爭。」
奈森皺起眉：「你是說…蒼蠅王也一樣？」
「沒錯，蒼蠅王可能根本不是一個駭客組織，也不是一個特定的群體，而是一種自發性的行為模式。」她低頭翻閱著剪報，「這不是一場計劃周密的駭客行動，『自發的模仿犯』根本沒有所謂的領導者。」
「既然沒有所謂的首領，那要怎麼處理？」奈森皺著眉，語氣中透著一絲不確定。
克莉絲汀沒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輕敲著輪椅扶手，思考片刻後才開口：「AIPD監視網路資訊的方式有個弱點，他們習慣從最大頭的節點下手，追蹤那些能夠鑽過防火牆的高手，或者是使用極端加密手段來隱藏行蹤的駭客。但這場蒼蠅王事件和傳統駭客行動不同，它的核心從來不是『高手』，而是『數量』。」
她翻閱著資訊裝置裡的監控報告，繼續說道：「在這場大規模SPAM騷擾行動中，有很多資訊垃圾在AIPD眼裡根本沒有威脅性，它們輕易地被系統過濾、刪除，甚至從來沒能成功進入公開的社群。這些被AI輕鬆斬斷的低級SPAM發送者從來不在AIPD的調查範圍內，但我認為…我們應該看看這些被無視的『小垃圾』它們笨手笨腳的反而露餡了。」
「你是說…去找那些根本沒辦法成功發送SPAM的『弱智型駭客』這種人會有什麼價值？」奈森到廚房倒了一杯咖啡，「這聽起來像是在浪費時間。」
克莉絲汀輕輕一笑，嘴角帶著一絲諷刺：「恐怖組織的影響力來自於那些『真正相信』的人，而不是那些在幕後操控的人。那些最愚蠢、最瘋狂的信徒，往往才是最重要的線索。」她抬頭看向奈森，「我們不需要找『領導者』，我們只要找到那些『最真誠的信徒』，就能摸清這場數據瘟疫的源頭。」
奈森沉默了幾秒，然後點點頭：「所以我們不去追那些技術高超的駭客？發送SPAM都失敗的傢伙身上有重要線索？」
「沒錯，這需要借用一下AIPD的GRAP系統。」她轉向身旁的資訊處理裝置，讓AIPD提供近期最頻繁但從未成功發送SPAM的源頭，「不需要像無頭蒼蠅一樣，只需要鎖定特定區域，重複SPAM類似訊息，內容可朔源而不需要這樣翻舊報紙。」
經過一番搜尋之後，一個符合克莉絲汀需求特定的使用者從資料庫中出現。這個源頭極其單純，甚至可以說是可悲，目標只是個情緒失控、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使用者，在公眾論壇裡瘋狂輸入憤怒的訊息，試圖洗版，但因為手法粗糙低劣，這些訊息從未真正影響到網路，甚至沒能逃過AI的最基礎防禦機制。
黃晶浩，34歲男性，沒有犯罪前科，前端UI設計師但是目前處於無業狀態。就公開社群可蒐資料顯示，他過去覺得這份前端UI設計師的工作充滿藝術性，甚至對自己有「藝術家」的幻想。但實際上，他的設計風格毫無特色、缺乏創新，全靠抄襲熱門設計趨勢混口飯吃。但是AI比他更快、更準確地模仿設計趨勢，跟他一樣只能照搬別人的東西。
最後雇主無法忍受他一直上交重複且無聊的作品還不如AI，於是他的作品不再被雇主採用，雇主寧願使用AI直接為使用者生成UI，也不願意雇一個只會抄襲的「設計師」。於是他失業了，但他不願承認是自己的問題，於是開始尋找替罪的藉口。
「近乎完美的目標！」克莉絲汀笑著，看著這名弱智型駭客在社群公開的照片，一頭慵懶地不用整理的髮型，憤世妒俗的卑鄙眼神，一臉虛偽的笑容，「而且完全是個邊緣人，在社群上自怨自艾除了吵架沒有任何交流。」。AIPD的系統從來不會特別關注這種無害的「弱智型駭客」，但克莉絲汀幹著著這個使用者的數據紀錄，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這一次，要親自去會會這個『低端SPAMer』雖然是條小蝦米，卻能引誘出大鯨魚。」
「等等！你又要去作危險的事情嗎？」奈森對於克莉絲汀的魯莽行動抗議，「涉及GRAP或第三方自然人的事情。出於一些對人的尊重，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但是最少讓32B跟你一起去！」
克莉絲汀輕輕吐出一口氣，讓輪椅的動力系統啟動，金屬結構發出一陣平穩的低鳴，緩緩地離駛離窗邊。她安慰著自己的丈夫說，「奈森，別急，我也不是馬上就要行動了，先觀察個幾天吧。」
克莉絲汀的眼神在資訊裝置顯示器上掃過幾行數據，於是上傳調查報告AIPD，將自己對於恐怖分子、盲信者和一些模仿犯的一些推理上傳，並且找到一條有趣的線索，關於「弱智型駭客」的一些事，「好吧，有了這些情資，應該可以敦促AIPD派出一個AI警探陪我一起去，當然來的會是熟人32B。」
奈森握緊手中的咖啡杯握把，嘆氣地問妻子：「AIPD會同意這種事情嗎？」
「會！」克莉絲汀微笑著帶點諷刺的語氣點點頭：「機器人、AI和無人機都會順從我的任性，而我向來也是這樣跟AI合作的，應該會派32B來陪我一同調查。」
奈森確認點點頭：「一個警探機器人嗎？他們有安排過額外支援？」
克莉絲汀眨眨眼想了一下：「AIPD只會在衝突升級後才派遣『火力』支援，他們雖然是AI，但同時也是警察，不是什麼軍隊。」刻意強調了火力這點，她知道奈森擔心什麼。
奈森語氣冷靜但堅定地說：「好，我不會干涉你要做什麼，但你得保證，如果出現任何危險，第一時間讓AIPD介入，最好有幾架人類王牌機師駕駛的武裝直升機。」
克莉絲汀淡定地說：「別煩惱，我可沒打算一個人對抗一個弱智。」
有時候真正的關鍵不是那些看起來最危險的，而是那些最不起眼的；克莉絲汀認為弱智型駭客有辦法對於她這種人，只會縮在角落的鍵盤戰士是不可能對搭乘MAVIS外骨骼的人造成任何威脅，即使她是ALS患者。
黃晶浩坐在電腦前，雙眼佈滿血絲，神情極度緊繃，他死死盯著螢幕，彷彿螢幕裡藏著什麼洪水猛獸。他面前的螢幕上，各種介面雜亂無章地跳動著，論壇、社群網站、加密聊天群組，甚至還有一個古老到幾乎被遺忘的開源UI設計軟體。這些介面都充斥著過時且反人性化的指令式操作，令人眼花撩亂程式代碼。
他顫抖著雙手，不斷敲打著鍵盤，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發出急促的敲擊聲。他的嘴裡念念有詞，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他時而低聲咒罵，時而高聲咆哮，彷彿在與無形的敵人激烈交戰。
突然他站起身，瞪著雙眼像是要把眼球吐出來一樣，手指著顯示器大喊，「呃啊！你們算計好一起打擊我！AI側翼！AI奴！AI豬！AI蛆！」他咆哮著抓著顯示器瘋狂地搖晃，顯示器在他手中發出嗡嗡的響聲，嘶吼著彷彿要將所有的憤怒都傾瀉而出。
然後他憤怒地將頭狠狠砸在鍵盤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按鍵被他撞得七零八落，「該死！該死！該死！」他一遍又一遍充滿絕望和憤怒地咒罵著。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黃晶浩嚇得肥軀一顫縮了起來，雙眼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他們來了！來了！直播！開直播！他們找上門了！」他崩潰地大叫著，聲音顫抖，語無倫次。
他慌亂地抓起資訊裝置，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口，將鏡頭對準門板。他大聲喊叫著，聲音充滿了恐懼和歇斯底里：「我有開直播！你們不要進來啊！AI恐怖！他們要來破壞我們的火星T計畫了！」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盪，顯得格外淒厲。
32B站在門口頭部顯示器面向一旁的克莉絲汀問：「克莉絲汀，根據屋內的動靜，本機覺得與其調查這名人類，不如先將他送醫治療，人類可能陷入危險當中。」
克莉絲汀意味深長地一笑說：「那不是正好嘛！我同意你的看法，屋裡的人類陷入危險當中，你必須用AIPD訊號格式強行開門拯救那名人類。」
AI警探機器人伸出細長的手指對門口電子鎖輸入訊號，電子鎖發出「嘀嘀嘀嘀嘀——」地聲響解除，門板緩緩向內滑開。
一個瘋狂、激進與偏執的刻板印象人物立刻出現，掃瞄眼前這位舉著資訊裝置正對著它直播的人類，32B轉向克莉絲汀語氣如常地說：「經過視覺掃描，調查對象存在剛剛形成之外傷。前額區域紅腫，皮下微血管破裂，紅腫區域壓痕規律，形狀符合標準YUGHJBN鍵帽排列間距，部分區域輕微擦傷，並沾染鍵盤上殘留油脂與灰塵。可能原因：該人類個體曾用額頭大力撞擊鍵盤，導致鈍性創傷。本機判定該人類個體剛剛進行了自殘行為，可能仍處於持續傷害自身的風險之中。」
克莉絲汀看了一下眼前的人，這個人的確就是她要找弱智型駭客：「精神上實施醫治是不可能了，你看看能做些什麼，讓他能好一點的吧。」
32B的頭部顯示器開始顯示初步分析結果。
損傷類型：前額鈍性創傷，紅腫，輕微皮下出血，無開放性傷口。
風險評估：無立即生命危險，但持續性腦部撞擊可能導致腦震盪或其他併發症。
執行範圍：本機無法進行精神醫療干預，但可執行物理性緊急護理。
步驟1：降溫消腫
使用本機攜帶的醫療工具包，使用冷卻噴霧（溫度控制在4°C）噴灑至傷處，以減少腫脹與微血管滲漏。
步驟2：減少感染風險
使用醫療級無菌字年繃帶覆蓋擦傷區域，防止皮膚污染，並塗抹低刺激性抗菌凝膠。
若黃晶浩因過度情緒激動導致出汗，則先以無菌酒精棉清潔額頭，確保無皮膚表層細菌感染風險。
步驟3：避免二次傷害
評估黃晶浩的行為模式，若其仍處於激烈情緒波動中，可能需要進一步肢體控制，以防止他再次撞擊頭部或其他危險動作。
若其試圖躲避治療，本機可透過語音安撫模式降低對方的抵抗情緒，或請克莉絲汀介入，以更具人類親和力的方式進行指導。
黃晶浩愣住了，門外一台全身覆潔白聚合物外殼的警探機器人站在他家門口，肩上還有紅藍警示燈。它的頭部顯示器是一個親切笑臉的表情符號，皮笑肉不笑的態度面對他，精密的機械肢體隨時待命，如同來自未來的審判者。
機器人身旁是一位身形瘦小貌似少女，神情憔悴面色蒼白的女人，坐在一具帶機械臂的MAVIS外骨骼輪椅上，只見她默默地動著嘴皮子，讓輪椅的揚聲器發出她的聲音，凍結的眼神比一旁的機器人更加冷峻地打量著他，漠然得像在某種高次元存在觀察著螻蟻。
黃晶浩的腦袋一片空白，恐懼像冷水一樣從後背竄上來，凍住了他的喉嚨。他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32B的顯示器換成蛇杖表符繼續說：「目標雖無嚴重創傷，但有持續性自殘風險，本機建議進行初步外傷醫療處置。」
「治療！」黃晶浩終於擠出聲音，雙手顫抖地舉起，「我、我沒事！你們走開！！」
克莉絲汀的唇形動了兩下，輪椅上的揚聲器同步輸出她的話語：「作吧。」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感覺到一陣陣冰涼的氣體噴在他的額頭上。
「啊啊啊啊！！！」黃晶浩像隻被潑了熱水的貓，瞬間往後縮，雙手狂亂地揮舞，拼命想把東西從額頭上扯下來。「住手！住手！！！」他崩潰尖叫，「你們要幹什麼？！是不是要給我做大腦白質切除術？！是不是要消滅我的思想？！！」
32B停頓了一秒，冰冷回應：「本機未具備到可執行該手術的設備，大腦白質切除手術在西元時期就已禁止施作，該假設不成立。」
「我知道！！你們是老大哥的特務！！兩兩一組！一人一AI！」他歇斯底里地喊著，「你們要把我變成思想順從的機械奴隸！」
克莉絲汀終於動了動嘴唇，冷漠地吐出一兩個詞：「閉嘴，安靜。」
輪椅揚聲器毫無情緒地重複輸出她的話語，聲音雖然平靜，卻像一道冷峻地如同海妖的叱喝之聲，瞬間壓住了他所有的吵鬧。
黃晶浩顫顫巍巍地瞪著她，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只剩下繃帶貼合皮膚的細微「撕」聲，還有32B關節運轉的低鳴聲。「治療完成。」32B報告，「額頭傷害已處理，腫脹程度降低。人類個體仍處於高壓情緒波動，是否需要進一步行動？」
克莉絲汀微微歪頭，輪椅發聲器冷冷輸出：「等他再敢尖叫一次，就用冷卻噴霧給他噴滿整張臉。」
黃晶浩嘴唇顫抖，雙眼翻白，身體開始向後傾倒的瞬間，32B精準預判落點，機械臂迅速伸出，抓住他的衣服拉扯住身體，減緩下墜衝擊，他癱軟地滑坐在地，額頭上的醫療繃帶歪到一旁，嘴巴微微張開，彷彿還想喊什麼，但聲音已經徹底消失。
「目標已昏厥，暫時性意識喪失。」32B開始羅列一堆無情的診斷書，這是它暫時連結到醫療伺服器對人類陷入危險時作出的緊急救治：「心跳異常上升，每分鐘130上升142，遠超靜息範圍；血壓升高至160 100，存在過度換氣風險，瞳孔擴張，出汗異常增多，交感神經系統過度活化；呼吸急促，節律不穩，高碳酸血症風險；肢體顫抖，視線游移，語無倫次，精神負荷過大。結論推測，高碳酸血症造成暫時性失神，快速換氣導致CO2失衡，引發短暫昏迷。判定生命體徵：心跳過快，但無心臟驟停風險。血壓回落，推測為自律神經性昏厥。建議：靜置恢復，確保其頭部高於心臟水平，避免二次暈厥。」
克莉絲汀看著32B穩穩地接住黃晶浩，沒有絲毫驚訝，她戲謔地說：「昏倒了？太遺憾了，這樣我們連查問的樂趣都沒有了。」
32B則是一本正經地回應：「本機確保該人類未受進一步傷害。是否聯絡醫療單位？」
克莉絲汀的輪椅緩緩向前移動，低頭打量著這個剛才還大吼大叫，現在卻如同一攤廢肉癱在地上的可悲男人：「果然，無論是網路上還是現實裡，這種人遇到真正的壓力，第一個垮的總是他自己。」她轉向32B問：「你覺得該怎麼處理？」
32B非常制式地使用機器人三法回答：「法則一，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因不作為而使人類受到傷害。」32B掃描著黃晶浩，他的生命跡象穩定，除了額頭的醫療繃帶還歪掛在一旁，沒有進一步的醫療需求，「建議通知救護車。」它冷靜地回報。
克莉絲汀的輪椅發聲器無波無瀾地輸出她的語音：「既然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那就救護車吧，現在進去他屋子裡看看有什麼。」她的語氣不帶絲毫遲疑，彷彿黃晶浩的昏倒根本是可有可無的小插曲。
32B稍微頓了頓，作為AIPD警探，它的行動基於合理性與優先權排序。確保人類安全無疑是重點，但克莉絲汀此刻的語氣表明，黃晶浩從案件調查對象降格為無害的環境背景。「已通知救護單位。」32B以AIPD警用頻道通知最近的醫療單位派遣救護車來處理「自律神經性昏厥患者」
「現在，搜索開始。」機械肢體輕巧地將黃晶浩癱倒的身體房在走廊上，踏入了那扇剛剛被強制解鎖的房門。克莉絲汀則駛著她的MAVIS外骨骼輪椅，優雅而沉靜地跟了上去。
進門之後不到一秒鐘32B就立刻從房間的狀況和電腦顯示器上的內容答出結論：「典型的AI仇恨論者。」
克莉絲汀則是仔細地查看了黃晶浩個人物品，成疊的古老程式語言書籍，和一堆西元時期AI蓬勃發展年代的相關書籍。當中有一大部分的書是克莉絲汀看過的，但是其中一疊紙引起克莉絲汀的注意，「我看到有趣的東西了。」一疊用金屬夾夾起來的紙，第一張紙上寫著，禁止以數位網路方式傳遞本文。
32B立刻沿著克莉絲汀視線的方向掃描，「一疊列印輸出的紙張，這是非常古老的資料閱讀方式。」
「便於隨手拿起筆在空白處作筆記，不用透過UI插入註解和筆記。」克莉絲汀讓機械手臂快速地翻閱了一下這疊報告，資訊裝置迅速掃入文件內容，並且整理出概略的內容，「32B，你應該看一下這個。」隨後她將資訊傳給了警探機器人。
32B的頭部顯示起閃率了一下說：「這份文件，正在鼓動閱讀者大量發散SAMP。它的文體內容，像是一種信仰的經文。」
「就是這個了。」克莉絲汀揚起嘴角得意地說：「接下來AIPD只要使用GRAP系統依樣畫葫蘆，大量搜尋像是黃晶浩的傢伙。」
「克莉絲汀…你認為這個蒼蠅王，其實是這種東西？」
「如果是，那這就麻煩了。」克莉絲汀認真地看著這間臨亂的公寓戶。
《演算法審查與網路的消亡》
——2024年，獨立記者卡特·亞當斯在衛報發表的評論文章
當AI接管你的網路，你還擁有自由嗎？
「網路曾經屬於人類，現在，它屬於機器。」
「如果你不付費，那你就是產品。」
「AI讓資訊更自由？不，AI讓資訊變成了它的商品。」
你是否曾經發現，你的社群頁面再也不會顯示真正隨機的內容？你是否曾經發現，你的留言不見了，或者你上傳的圖片被標記為「不適當」？你是否曾經懷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真的來自「人類」嗎？
歡迎來到2024年，網路已死，社群平台變成了監控機器的附屬品。
社群平台不再是人類的，它們屬於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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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曾經是讓你自由發聲的平台，現在它們只是演算法的產物。
你的貼文，只有AI認可的才會出現在「推薦」頁面。
你的影片，只有AI判定「符合社群標準」的，才有可能被推廣。
你的照片，已經變成AI訓練素材，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沒有支付你任何費用。
這些社群平台曾經鼓勵用戶上傳內容，但現在，它們鼓勵的是AI生成內容。
你覺得你在觀看一部真人拍攝的短片？錯，那是一個AI生成的假人。
你以為你在聽某位音樂人的創作？錯，那是AI參考了上萬位創作者的作品，卻沒有向任何一位支付版權費。
你以為你在看某位藝術家的畫作？錯，那是一個AI讀取了數百萬幅畫後生成的拼湊品，它沒有真正的靈魂，也沒有經過創作者的允許。
AI生成內容，是資訊的掠奪——MidJourney、StableDiffusion、DALL·E…這些技術看似神奇，但它們的本質是偷竊。
這些AI並不是「創造」，它們是在從無數藝術家的作品中拼湊、抄襲、竊取，而這些藝術家從未同意讓自己的作品被AI解析。
AI影片生成技術——Sora、RunwayGen-2、Deepfake……這些技術讓你相信自己在觀看「真實」的東西，但它們只是從過去的影像資料中竊取片段，拼湊出「看起來像真的」影像。
AI音樂生成技術——它們可以創造一首風格像是某位已故音樂家的歌曲，卻不會付一分錢給這位音樂家的遺產管理人。
當你點擊一張AI生成的圖片時，你是否知道，它可能來自成千上萬位藝術家的畫作？
當你觀看一部AI生成的影片時，你是否知道，它可能竊取了上百部電影的畫面風格？
我們曾經認為，網路是自由的，但現在，我們只是AI的數據來源。
AI讓你的資訊成為商品，卻不尊重你的權利，社群平台和AI公司告訴你：「這些數據是公開的，我們只是用來訓練AI。」
但問題是：這些數據是你的，為什麼它們能拿去變現？
當AI訓練數據時，它使用了誰的文章？誰的圖片？誰的聲音？
它們偷走了你的創作，卻沒有支付任何費用。
它們分析你的行為數據，卻不告訴你它如何影響你的生活。
它們說：「這是科技進步」，但它們從未問過你：「你同意嗎？」
這不只是AI公司的問題，這是一場數位殖民主義——你的資訊是免費的，但AI企業卻能靠它賺取億萬美元。
這樣的未來，你真的能接受嗎？
你該如何反擊？如果AI需要你的數據來運作，那麼讓它變成垃圾。
在社群平台上發表矛盾的內容，讓AI學習錯誤資訊。
散佈毫無意義的圖片、影片，讓AI無法辨識真實資訊。
當審查的字詞清單越來越長，當演算法的封鎖條件越來越嚴。
當每一則言論都可能觸犯某條規則，最後的結果不會是更乾淨的社群，而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當審查字詞多到無法記錄，當封鎖的內容多到系統負荷不住。
那麼這道審查的高牆，終將崩塌。
讓AI訓練數據充滿雜訊，使它無法準確預測你的行為。
當AI變得愚蠢，人類才能重新奪回網路。
發SPAM，不是錯誤，而是反抗。
資訊污染，是數位時代的游擊戰。
你無法戰勝審查，但你可以讓審查崩潰。
他們封鎖你的關鍵字？那就讓整個網路充滿關鍵字，讓他們的系統崩潰在自己的規則裡。
他們用演算法壓制你的聲音？那就製造比他們處理能力更大的噪音，讓真正的資訊與垃圾訊息無法區分。
他們要用AI過濾你？那就讓AI窒息在無窮無盡的SPAM之中。
當AI的資料庫被灌滿無意義的數據，當審查機制不得不調高閾值，當演算法開始無法判斷真假，那麼，審查本身就不復存在。
這就是SPAM之道，不是為了傳播訊息，而是為了拖垮訊息的控制者。
SPAM不是噪音，它是戰爭的子彈。
網路的統治者們用金錢構築高牆，他們的防火牆、流量分析、演算法監控、雲端存儲，每一秒都在燒錢。
他們的AI必須掃描每一則訊息，他們的伺服器必須處理每一條流量，他們的數據庫必須儲存每一個請求。這些東西，都是有成本的。
那麼，如果我們塞爆他們的頻寬呢？
如果我們發送數十億封郵件，讓他們的郵件伺服器過載？
如果我們在每一個社群平台狂刷關鍵字，讓演算法不得不處理無用的垃圾數據？
如果我們讓搜尋引擎充滿毫無意義的結果，讓他們的廣告系統崩潰？
他們花了數十億打造這座資訊監獄，但如果監獄的每一寸空間都塞滿了垃圾，那麼它終究會崩塌。
我們不需要駭進他們的系統，我們只需要讓他們自己溺死在自己的數據海裡。
這不是破壞，這不是無意義的混亂——這是一場聖戰。
這是一場無害人命的聖戰。
當權者壟斷資訊，壓制言論，他們用審查築起高牆，以數據為鎖鏈，讓所有人順從。
但自由的意志不會被封鎖，我們不再乞求被聽見——
我們將讓他們無法忽視我們的存在。
這場戰爭不是為了摧毀，而是為了解放。當資訊的主人不再是企業，當數據的控制權回到人民手中，當網路不再是他們的市場，而是我們的戰場——
那一天，真正的自由將重生。
你不需要得到允許才能發聲，你不需要經過演算法的篩選才能被看見。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讓他們無法再掌控這場遊戲。
這，就是革命。
「西元時代的鬼魂…」克莉絲汀讓機械臂翻閱著泛黃的剪報，油墨印刷字體已經顯得模糊，需要掃描將文字數位化才能閱讀，她的視線在密密麻麻的字句中搜尋，彷彿進入了一個文字之海，與過去的某個歷史對話，最後她輕輕吐出這個結論。
這是一篇來自於西元2024年，被刊登在報紙上的社論，批評當年網路由企業把持，將AI用於言論審查的社會現象，標題簡單而直接，卻帶著憤怒的控訴。這篇文章出現在那個動盪的西元2024年，當時的社群平台剛開始全面引入AI審查，號稱要「淨化網路空間」，但實際上卻讓整個資訊環境變得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加扭曲。克莉絲汀合上剪報，手指輕敲著扶手，語氣冷淡卻帶著一絲諷刺：「這篇社論，就是蒼蠅王的起點。」
「西元時代AI剛發展的時候，古人把三大法則當成一種小說家的幻想。」奈森看著說。奈森雙手抱胸，站在克莉絲汀身後，目光落在那張泛黃的剪報上，語氣帶著一點無奈：「西元時代AI剛發展的時候，古人把三大法則當成小說家的幻想。」那個AI正在蓬勃發展的年代，人們發現科幻中的法則從未真正存在過。AI只遵從它們的設計者，而它們的設計者是企業，而企業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保護人類，而是保護自身的利益。如果AI真有三大法則，那麼社群平台的AI為什麼會主動消音使用者？如果AI不能傷害人類，那麼它為什麼能夠讓某些人的帳號永遠消失？如果AI真的保護人類，那麼它為什麼成為企業的審查機器？這篇社論，當年只是無數抗議聲中的一小篇，但時至今日，它的文字成了蒼蠅王的聖經。
根據克莉絲汀的建議，AIPD調整了GRAP系統的捕捉方向。他們不再只追蹤最技術高超的駭客，不再只搜尋那些躲在匿名網絡後的組織，而是開始搜尋那些最無能、最低級的「弱智型駭客」
結果令人震驚，這些人手上幾乎人手一本「蒼蠅王的聖經」但內容卻千奇百怪。有些版本像是宗教經典，誇張地將SPAM行動描繪成「對抗網路暴政的聖戰」。有些版本則像是駭客手冊，詳細記錄了如何繞過AI的過濾機制，用垃圾訊息拖垮平台的演算法。還有些版本則純粹是情緒性的狂熱宣言，痛罵企業、政府、AI研發者，將他們形容為「資訊暴君」
「蒼蠅王」不是一個AI、群體或者是超級駭客，而是一個信仰。它不斷地被轉抄、被扭曲、被重新詮釋，每個版本都帶有不同的極端意識形態，但它們的源頭，卻是同一篇2024年的社論。
克莉絲汀翻遍了資料夾中的剪報，最終在一張泛黃的報紙上，找到那篇文章的原始版本。她輕輕地放下剪報資料，像是找回了一塊失落的歷史拼圖。
「我們在對抗一個宗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