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赦

一日克莉絲汀操作著輪椅走出機械書房，來到公寓的窗前，注視著窗外的美景，她覺得是時候該找點工作來作了。使用資訊裝置連線到AIPD的委託告示板，在眾多案件中搜尋她有興趣的，此時一則尋人啟事吸引她的關注。 這則委託是由克莉絲汀認識的人所介紹，雖然克莉絲汀並沒有要求委託一定要透過介紹人，但是有介紹人也代表了委託人想吸引她的關注。 趙醫師，錢律師和孫總裁，這三位來自不同領域，也是名號響噹噹的人物共同發出尋人啟事，但是他們沒有透露要找誰，只說明三位大人物正在找同一個人。而且在承接委託時必須簽署保密協議，若同意就會先得到一筆封口費訂金，即使日後雙方同樣取消委託也不用退還。 克莉絲汀接下委託，來到了甲方約定的場所，五星級李氏酒店的頂樓總裁套房，巴洛克式宮殿風格，採光通透的落地窗、鑲邊別緻的鏡子和華麗的水晶吊燈，精美的雕刻、鍍金裝飾、雕塑和壁畫，華麗的令人眼花撩亂。 「妳好，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我能為您效勞嗎？」總裁套房由人類擔任的女僕管家統一服務，她已經在大廳等待，並且禮貌地引領克莉絲汀前往總裁套房。 「請帶路，我的輪椅是MAVIS有自駕機能。」 總裁套房依然是盡顯奢華，古董金邊大擺鐘依然保持著不輸網路對時電子鐘的精準度。套房的居住功能豐富，不只有寢室和浴室，還有會議室、一個大客廳與餐桌。 客廳裡等待偵探的四個男人，趙醫師、錢律師、孫總裁和這家飯店擁有者李老闆。他們西裝筆挺、器宇軒昂，一字排開站著以十分恭敬的方式，等待克莉絲汀的到來。 「李老闆，謝謝招待，這是我親眼見過最豪華的酒店。」克莉絲汀恭維的致謝，同時保持著距離感。 「服務客戶是我們的榮幸。」李老闆給予服務業制式回應。 克莉絲汀點點頭，「我的專業能提供給各位怎樣的幫助？」 趙醫生接著說：「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你好，我是這次委託的發起人，我的恩師…」 克莉絲汀沒等趙醫師把話說完，就直接搶接著話：「是我的主治醫生，委託的介紹人。不用講虛禮，我的時間比各位更寶貴，眼睛看就能明白，我的時間所剩無幾。」 克莉絲汀從事接案偵探，ALS患者，早期接受治療，病情穩定，但是只能維持少女時期的體型，出入生活都需要MAVIS(智慧型多功能外骨骼裝置的總稱)輪椅的輔助，無法說依靠輪椅發音，表情正常，肩頸依然可動但不能劇烈運動，喜歡傳統紙本書，因為紙本書一旦印刷就代表永恆存在過。 錢律師看了一下趙醫師，他懷疑民間接案偵探專業程度：「我們正在尋找一位與我們有共同關係的女人，這不是普通關係。」 克莉絲汀同意，這樣慎重方式運作案情不單純：「不是情婦，更深刻的關係…有血緣關係，我明白。」她的思考已經開始高速運作。 孫總裁話裡待著條件與玄機說明：「我們會提供所有我們能提供的資源，設備、通訊包括交通費用，只要能夠提供給我們成果。」 表面上這是一種要有成果才會提供資源的威脅，但是克莉絲汀聽出另一種決心，「也就是說你們願意為我所調查出來的結果，所付出的一切代價買單。」 克莉絲汀的手指在扶手上劃了幾下，輪椅的資訊裝置立刻從網路上搜羅到相關的資訊；醫學中心腦神經內科主任，錢氏法律顧問事務所海洋商法部長，蓋世證券總裁。 趙醫師的父親是開創太空醫這個行業的第一代太空醫師，雖然沒有繼承太空事業的部分，但本人應該是地表上最強的腦神經外科醫師。接著是錢律師，出生於律師家族，目前是國際海洋AI商法的專家，因為在AI、無人機和機器人的現代，讓國際海洋法更加複雜，更凸顯出錢律師在法界的地位。老三孫總裁，大清洗時代後崛起的第二代銀行家，他擊倒了仰賴AI演算法投資的銀行企業，確立唯有人類才能成為金融投資者的秩序。最後一位李老闆，李氏餐飲酒店集團的擁有者，少數依然堅持營運由人類提供服務的豪華酒店集團。 「各位應該擁有企業或者是私人手段的徵信體系。」克莉絲汀先挑明了說，「以普通人和民間來說…尋人啟事只是幫人確定一個無法接受的結果，例如確認自己已經懷疑許久的失蹤妻子是出軌逃家了。」克莉絲汀眼神掃過四位，「各位是菁英份子，不可能心理上需要協助。」克莉絲汀看著，四位高級人物的眼神沒有動搖，於是她接著說，「你們在找上我之前應該展開了調查，最後會找上我是因為的調查行動被阻止了。」 「但是阻止各位的是誰？『老大哥』？絕對不是。」克莉絲汀斬釘截鐵地說，當然這是倒因為果的說法，老大哥應該是監視克莉絲汀更嚴格一點。 「既然這個社會的法律沒有阻止你們…那麼能阻止你們的人有誰？母親嗎？不，應該是父親。」克莉絲汀觀察著四位主角。 最後她得出結論：「你們的父親們阻止了你們的行動，於是你們只好求助接案偵探。」 錢律師認真地坐直起來，雙手個別握在膝蓋上；孫總裁交握著手指抬起頭，仔細地看著克莉絲汀；李老闆微微笑了一下，卻呼出的一口鼻息；趙醫師依然保值著冷靜，眼鏡上反射著光芒令人發寒。 克莉絲汀眼見諸位貌似不服，於是她驅動輪椅向前，讓輪椅的機械手臂將端起沏好的茶杯，「這次的案件，你們要找的人…」她先是聞了一下頂級英式紅茶，然後輕輕地啜一口，貌似準備要為接下來的滔天劇辯潤喉。 然後偵探默默地說出她的答案：「真正的母親，你們四位的。」 趙醫師冷淡地微笑，錢律師雙手交握在胸口，孫總裁屈前也端起一杯紅茶，李老闆則是笑了出來，這四人彷彿是在問：「為什麼這樣認為？」 「身為一個女人，一進門的當下就知道了。」克莉絲汀驅動輪椅到鑲金邊的穿衣鏡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說：「這是一種似曾相識，透過深邃的眼神，窺探靈魂深處的艱辛，來自一樣童年的產物，高壓、填鴨、嚴格與苛刻的亞洲式家長環境中成長。」克莉絲汀轉過身語帶諷刺地說：「一群童年在嚴苛教育下長大的菁英大爺，缺乏母愛的氣息濃厚得像是一場集體創傷研討會。特別是你們剛才的表情，像是小孩偷吃糖果卻不想承認。」 克莉絲汀想到過去的自己，如果自己沒有發病，是不是也會跟他們一樣登上大雅之堂？她已經很多年沒去想這個問題了，答案對她不重要。她與這些人一樣，都是出生就贏人生起跑點的高手，只是她在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被強制走上分岔路。或許亞伯拉罕會成為他們之一，只是克莉絲汀沒有能耐去期盼自己的弟弟。 想棄這些不禁使克莉絲汀冷峻地表示：「眉宇、眼神和臉框，都有某種程度的相似，可能來自於基因的遺傳。」接著又細數著從進門的瞬間她觀察到的細節，「四人都來自不同領域，卻展現出過度的禮數、內斂的焦慮，你們沒有展現出尋人啟事該有的焦慮、擔憂和緊張感，反而像是在尋找人生中失落的環節。」 她坦然地說：「案件的本身也是個線索，果只是個情婦或私生子，會如此大動作干涉嗎？如果是母親，那就不同了，這涉及你們的身世，甚至家族的秘密。父親們聯手阻止各位的調查，到底是怎樣的『致命人物』被這樣對待？」最後她下了定論：「最後的還有，真正的母親，我提到這個時，你們的反應十分內斂，卻沒有人第一時間否認，這正是確認我最後猜測的證據。」 啪啪啪啪～現場響起了拍手聲，「正確解答。」趙醫師首先拍手，「印象深刻。」然後是錢律師，「鼓掌通過！」最後是孫總裁和李老闆，四個大男人不約而同為克莉絲汀鼓掌，「精彩的推理。」恭賀她解出這件尋人啟事真正的目的。 在校對過答案確定這是一場萬里尋母的任務，於是四人來到套房的會議室，克莉絲汀從四位菁英人士手中接收之前做到一半的調查。 不得不說，這是非常詳實且縝密的調查。趙醫師是尋母的發起人，他使用是基因資料，他透過自己的人脈網路，接觸一些父親可能會接觸過的人士，然後藉機蒐集基因證據來與自己比對。 然後是錢律師，他透過戶籍資料，查閱自己生父的可能簽署過的領養文件，或者是一些放棄撫養的法律文件，以及自己的出生證明等等細節，試圖在這些文件中找到一些漏洞來證明自己的身世。 接著是孫總裁，他豪邁地撒出大量的徵信來查自己生父的底，金流、出生和過去的居住地等等，這些企業級別的徵信機構，認為是大少爺處於叛亂期與父親鬥法，沒有探究背後的真相。 李老闆的方法比較獨特，他在年少的時候就偷偷埋下一個時空膠囊，把可能是嬰兒時期的用具，諸如奶嘴、玩具或舊衣服等等都藏在裡面。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他再將膠囊回收，然後就是無盡的等待。 由於孫總裁高調的行動，意外的接觸到了趙醫師和錢律師，於是三人組織在一起，而李老闆則是一次健檢時，遇到趙醫師上門，才將自己回收的膠囊提供出來，這些物件透過科學的元素鑑定方式，確認了諸如生產年份、使用素材和產地等等資訊。 克莉絲汀評論說：「諸位的方法正確，甚至可以大致上鎖定在一定的時間與地域範圍…只是有個問題。」 「洗耳恭聽。」趙醫師的眼鏡閃過一道寒光。 「各位名義上的母親，都是怎樣的人？」克莉絲汀反問一句。 四人頓時語塞，他們名義上的母親？ 「嗯，說實在，記憶很稀薄…說是母親不如說是父親名義上的妻子。」趙醫師冷漠地回。 錢律師不滿地嗤了一聲，「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是什麼意思？」 孫總裁則是單刀直入地說：「她是難以相處的女人…就算是『權力』此種春藥，也無法令人提起興趣。」 「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更加溫柔且善解人意。」李老闆油腔滑調地稱讚克莉絲汀。 克莉絲汀確認過四位的反應之後，「簡單來說就是一群只知道享受花錢的女人，不願意生育小孩，所以各位的父親必須想辦法，讓產業有所繼承。」她調侃又諷刺地說，「如今生兒育女的責任全在男人身上的時代…唉，我也想生小孩。」 「別喪氣，醫學技術進步的速度很快。」趙醫師安慰地說。 「別把話繞來繞去的，妳該說些什麼了吧！」錢律師不屑一顧。 孫總裁知道克莉絲汀的意思，「我們應該尋找一些，更面向基層的風向對吧！」 李老闆和氣圓潤地說：「我明白，我們的母親可能是個更平凡女性…」 克莉絲汀使用自己的資訊裝置重新根據既有的線索給出不同方向的調查方式，然後將資料投影在全息影像上：「重新鎖定目標，將目前計有的方向反轉，從基層身上尋找線索，可以更加隱密的，而且不會驚動父親們。就如同你們悄無聲息的找上我一樣。」 經過一些巧妙的聯繫，奈森結束工作之後來到了酒店的總裁套房，他對於妻子的能耐訝異，「你跟我說訂了一個蜜月套房，住上幾晚當成渡蜜月。但是這個套房比家還要大！像個博物館。」克莉絲汀和奈森的婚禮非常簡單，網路登記結婚，然後搬入新家，只以一頓晚餐簡單慶祝。克莉絲汀不喜歡童話般鋪張的儀式，受限於身體也不喜歡出遠門進行所謂的蜜月旅行。 「算是案件的酬勞之一吧！」克莉絲汀眨眨眼說，「超大雙人浴缸和專屬女僕，床還是純正絲綢織造。」然後她讓機械臂拿著一本關於建築歷史的書籍，開始仔細研究總裁套房的裝飾。雖然都是仿製品，實地觀察仿造歷史物件依然相當有價值。 晚餐是由酒店主廚親自烹飪的精緻菜餚，各種奢華且工序繁複的料理組成一套頂級的兩人燭光晚餐，最後還有精緻年份的美酒來自李老闆的招待。 奈森忍不住疑惑：「這筆費用的花銷到底是誰買單的，克莉絲汀，我是說…真的，這奢華程度光靠買賣古董書應該負擔不起。」 克莉絲汀仔細地品嘗一小杯酒後說：「這頓晚餐也不是白吃的，畢竟大人物們雖然沒親自出席，卻還在等著我給他們出謀劃策。」 出得這筆錢的大人物需要妻子替他們出主意，奈森用叉子將一塊頂級牛肉送入口中，肉質綿密鮮甜香氣瞬間溢滿口鼻，「希望這回沒有『老大哥』的事了。」 「放心，跟之前的案件沒有任關係。」克莉絲汀自信地說，「至少目前沒有。」 翌日，奈森得益於酒店位置和專車服務，與克莉絲汀一同睡到天亮，他親自和克莉絲汀一起感謝了李老闆，簡單應付禮貌的問候就搭乘上了酒店專車前往工作室。 「才隔一天，就有新線索嗎？」克莉絲汀問，會議室裡因為趙醫師有預約手術，錢律師正在開庭，所以只有李老闆和孫總裁。 「我們找到另外三名兄弟。」孫總裁不可置信地說：「只是單單改變了一下方向，而且還成功擺脫了阻止我們的力量。」 「都是那些人物？」克莉絲汀好奇，她對AI效率從不懷疑。 李老闆在全息影像上放出資料說明：「我們已經聯絡上了，他們分別是：周老師，基礎高中的歷史課教職員。吳中士，海軍陸戰隊員。王乞丐，到處打工的無業遊民。同時還查出他們父親的資料，全部都是普通的百姓。」 「三個巨大的突破口。」克莉絲汀分析著這些人的身分：「就我所知這些人不可能負擔受捐卵，加上人工授精代孕的服務。」 孫總裁說明：「我們與趙醫師談過技術問題，但是他太忙了，光今天就有幾十台手術要開，AI機器人的高效率，讓真正的人類醫師工作量暴增。」 「醫療用AI，我見過不少。」克莉絲汀用手指在扶手上點了幾下。 這時候趙醫師打來全息影像通訊，他剛剛完成一台手術，正準備下一台手術，趁著AI機器人幫他準備手術裝備時說話，「我已知道一些消息，我挑重點說。AI拒絕協助人工受孕手術，是因為人工受孕手術成功率，AI將受精卵視為人類嬰兒，AI企業給出的結論為，將代孕手術視為對新生兒不必要的風險手術，所以人工受孕手術必須全部由人類操作，而越多專業的人類參與就代表了，這項服務越昂貴。」 「風險手術？不是每項手術都有風險嗎？」克莉絲汀好奇地問。 「跟必要性有關，AI認為將新生兒在子宮外成形，然後移動到另外一個子宮是沒必要的冒險。」趙醫師竟可能的簡短說明，「所以就是這樣，我繼續下一台手術了，晚上我會與大家見面。」 李老闆收起昨日就一直掛在臉上的職業性笑容，「看來，我們的身世涉及了一些非常偏離人道的東西。」 會議室等待著另外三名普通的兄弟來到，第一個抵達的是周老師一樣戴著眼鏡卻顯現出一股文質彬彬的書卷氣，第二位吳中士則是充滿硬漢沉默寡言的軍人氣質，最後一位王乞丐，吊兒啷噹的模樣進門就探東探西。 「這真是龍生九子，各有各樣。」周老師感慨地看著在場的人，「另外六位兄弟，我只知道我是由養父母培養長大，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他拿出自己的領養證明，說明自己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領養，「有人說我跟老爸越長越像，還以為是環境的關係。」周老師是個完全被矇在鼓裡的普通人。 吳中士坐直著說：「我被告知母親死於難產，因為生活所以報考了軍士官學校。」 王乞丐則是一臉不在乎地翹著腿，瞄了一眼會議室的全息影像，「照片，線索，搞一堆圈圈叉叉看起來很牛是吧？全部都是狗屁。你們還在找母親？以為是什麼貴族血脈失散多年呢？我早就見過她了，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每個月對經期，開張負責懷孕，生了一個就換下一個。」 周老師臉色很難看，但他注意到王乞丐的話有線索：「請注意用詞，不要把話說講得這麼難聽。我們的生母到底是怎樣的人？能把話說清楚一點嗎？」 吳中士一臉不悅地起身，眉頭緊鎖怒瞪著王乞丐，「你說是我們的母親是什麼？」 「色情漫畫看過吧？人間牧場啊！」雖然被一個巨漢怒視著，王乞丐依然嘻皮笑臉：「現代女人以生小孩為恥，女權主義想著長期飯票卻又不願意為組織家庭付出，她們根本不想生小孩，你們倒好了，全都一臉有媽養有爹教一樣。到底誰在負責生的？是誰在受這個苦，你們心裡不明白嗎？」 吳中士看了眾人一眼後，直接抓起王乞丐的領口，就像是拎起一隻小狗一樣，「你自以為吃過最多苦嘛？」 「呸！」王乞丐吐了一口沫，「我的兄弟啊，你們不過是一群衣冠禽獸！」 吳中士揪起王乞丐往會議桌上砸，但是會議桌很堅固，王乞丐直接躺平在桌上。 「如果你知道的比我們多，那就把話講清楚，不要只會滿嘴髒話。」周老師檢查了一下王乞丐，人還好沒啥大礙，就是吳中士稍微用力一點，他冷靜地說：「我們是來釐清事實的，你如果只是想抱怨女權主義，請注意在場有外部人士。」 「哼！你們倒好了！醫生、律師、總裁和老師什麼的，明明同個媽生的，就我這樣！」王乞丐躺在桌上不屑地說。 「證據！」吳中士嚴厲地質問，「一個基因鑑定等級的證據。」 王乞丐從破舊的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個與他氣質格格不入的小盒子，那是個做工精緻的檀木盒，表面打磨得光滑如玉，邊角以手工雕刻出柔美的藤蔓圖案。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時，一股淡淡的香氣立刻逸散出來，是一種熟悉的味道，不是香水，而是某種經年累月附著於衣物上的體味與洗衣皂香混合的氣息，「她的內褲，我偷出來的，你們驗看看。」 四位菁英人士和克莉絲汀在旁冷漠地目睹這一切，不是說他們心中毫無波瀾，而是他們更清楚這些人的衝突可以提供更多的線索。就在凡人限於爭吵時，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錢律師敏銳的目光掃過那些提供的領養文件，指尖輕敲著桌面，每一頁都像是一道法庭上的供詞，他迅速發現了其中矛盾重重的細節，諸如：日期錯置、證人欄位造假、負責機構的印章與存檔資料不符。這不是普通的領養紀錄，而是經過粗劣掩飾的黑市交易痕跡。他冷笑一聲，手指紅筆圈點，一條條線索串聯起來，最後鎖定了幾個關鍵名字。 趙醫師則透過醫療資源網絡迅速展開調查。他手中的名單遍及醫院、私人診所、甚至某些地下診療所，在數據交叉比對下，一個位於偏遠地帶的生育診所浮現出來。它的病例紀錄異常龐大，但患者資料卻殘缺不全，幾乎所有產婦的身分都是偽造的。這不是普通的診所，而是專門為人口販賣交易服務的地下醫療據點。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緊攥手中的資訊裝置，行動的第一步已經落定。 孫總裁效率至上，他沒有過多廢話，直接動用資金網絡，撥出一筆足以讓私營軍事公司（PMC）行動的款項。他的話語簡潔，命令乾脆，數十封加密郵件已經抵達各個PMC。幾個小時後，數名經驗豐富的退役特種部隊軍官發來確認訊息，代號、任務編號、裝備清單，一切井然有序。他目光冷峻地看向會議室的全息影像，這場行動現在才正式開始。 李老闆的生意人手腕動了起來，他不是軍人，也不是企業家，但他的影響力足以讓這座城市的暗流為他運作。他的資訊裝置迅速聯繫，酒店、餐廳、會所的線人陸續回報，一張複雜的情報網已經鋪開。幾個位於目標地點周邊的店鋪成為行動的中繼站，利用正常營業場所掩護，實則為撤離與情報交換準備。當他結束最後一通聯絡，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愉快的家族旅行要開始了」。 而王乞丐提供的基因證據也確鑿無誤，這的確是屬於他們的母親，而他提供的情報也令人震驚。 西元時代社會在多元、平等和包容口號中走向極端，隨之而來的是人口衰退、老齡化、勞動力崩潰、社會責任失衡。而闇村提供「家庭價值」的終極解決方案，老人獲得抱孫的機會，單身漢終於有了妻兒，不孕婦女找到替丈夫傳宗的替代方案，同時慾望無處發洩的男人們也獲得解脫。只要之負得起相對應的費用就會有相對應的服務，這裡什麼都有，無論是金髮碧眼、黝黑肌膚、東方血統，甚至是「基因純淨」的嬰孩。 但這裡不是真正的家庭，而是人間牧場。 這是一個極端且駭人的場域，一座隱藏在文明光芒背後的闇村，誕生於西元2008年，那個高舉多元、包容與平等旗幟的年代。 受害者來自世界各地，她們被誘拐、販賣、綁架，送入這偏僻的村落培養。行動自由被完全剝奪，有些人被控制在村內，成為供顧客「配種」的對象。 偏僻嚴格監控的環境讓反抗變得不可能，在這個極度封閉的場所，食物飲水生活都受到侷限，被害者難以掌握到足以支撐逃亡的體力、資源和資訊。 精神壓迫與長期脅迫，摧毀了她們的自尊與求生意志。 懷孕、生產、再懷孕，直到精神崩潰或體力耗盡，被拋棄為止。 這不再是一樁樁孤立的犯罪案件，而是一條成熟的地下交易鏈，涵蓋誘拐者、中間人、醫生、看守、黑市買家。 闇村的村民並非「共犯」，而是「經營者」這裡的居民不僅接受這樣的制度，甚至將其企業化「買賣媳婦」的家庭，認為這是「傳統文化」維繫家族血脈的必要手段。出租場地的地主，單純將這當作「生意」與畜牧場無異。 巡邏隊負責防止任何「牲口」逃走，這些人甚至自稱是「守護者」。 闇村是個徹底閉鎖的環境，這裡沒有網路、沒有訊號、沒有電力，客人在進入前會被清除電子設備，換上專門的衣物，確保他們不會留下任何可追蹤的痕跡。 這裡的每個人都已經習慣這個體系，每個環節都運作得無比精密，冰冷而殘忍。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即將迎來沒有原諒的結局。 周老師，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普通的中學歷史老師。滿腹經綸的他，曾經認為底托邦只不過是二十世紀晚期創作家的誇大，然而他卻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親自見證這種地方真的存在，而且還是以「顧客」的身份來到。 他乘坐的車輛沿著海濱公路行駛，這是一輛罕見的傳統燃油車，沒有電子導航也沒有系統晶片，只要沒掌握好離合器與油門之間的間隙，就會立刻無情熄火的老爺車。此時駕車的王乞丐突然在某個路段偏離正常道路，駛過一處沒有柏油道路的林地道路，接著來到一處貌似廢棄的隧道口前。 「周哥，你下定決心了嗎？」王乞丐在隧道口前踩住煞車滑入空檔問。 「王弟，可怕嗎？」周老師認真問。 「可怕，沒有人可以脫身。」王乞丐點點頭，「我待過很多客人，剛開始他們都義憤填膺說要摧毀這裡，結果全部都陷進去了。」 「又來了，老是語帶諷刺的暗示著些什麼，為了母親，帶路吧。」周老師握緊拳頭，他嘗試著與趙大哥一樣面無表情，但是無法抑制激動。 「好，為了媽媽。」王乞丐油門入檔，讓這台老爺車徑直穿過隧道。 駛出隧道後，周老師往車窗外一看，是錯落有致的林木與精心維護的花園，一條蜿蜒的小溪穿過村落，水聲輕柔而規律。他搖下車窗，撲鼻而來的是空氣清新，帶著濃郁的木質香，周圍的木造建築風格統一，帶有簡約的東方設計，低調而精緻，像是某種高端的隱世度假村。 「這裡就是我說的地方。」王乞丐將車輛停到劃定的位置。 周老師下車看向這裡，所有的景色都顯得完美，靜謐的街道，和諧的景觀，寧靜的湖泊，村民們悠然地來往，交談聲輕柔克制。幾名女童在樹蔭下嬉戲，年輕的女人們站在涼亭內整理衣物，陽光映在她們低垂的髮梢上，彷彿這裡的歲月不曾前進過。但沒有笑聲，沒有吵鬧，所有人的行動都顯得「適當」且「克制」，像是某種演練過的社會秩序。 一些貌似守護者的人員前來迎接，身形筆直，穿著與環境融合的制服，乾淨，沒有標誌，也沒有武器，全都是男人顯現出一種明確的威懾感，他們是一群管理村子的人。他們的目光掃過周老師與王乞丐，像是在確認什麼。 「信任的介紹人讓我帶來的生客。」王乞丐向守護者們介紹周老師，一副輕佻的模樣，語調與氣氛相襯，「每天盯著女高中生猛瞧的老師，明明褲襠都快爆炸了，卻沒辦法出手，其實是個老爸很有錢的富二代。」 這是錢律師提供的變造身份，一個來自金融業界的富二代，閒得無聊才去當歷史老師，因家族催促而決定「挑選」一個未來的妻子，同時又有不得對外明說的性癖。這套身份經得起基本審查，甚至有完整的財力證明與過去的交易紀錄，同時又對得上周老師身為教職員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像個「真正的買家」 王乞丐裝模作樣的說明：「客人要將全身上下的行頭換一下，好符合村子的時代背景，我們可不能穿著西裝和運動服又拿著資訊裝置在村子閒晃，這樣太煞風景了。」 在簡單的接待屋裡換上符合村子裡樣式的衣服，當然資訊裝置都會先暫時保管起來。之後，周老師與王乞丐先在村落裡逛著，他沒有做出任何評論，只是觀察著周圍。 道路乾淨，空氣清新，湖泊倒映著藍天，走在街上的人們井然有序，清一色全部都是年輕的女性，她們的談話聲輕柔而克制，每個人的行為舉止都非常禮貌，路過的村人文雅地小步行走，經過兄弟倆身邊的時候還會敬禮。這是一座設計過的村落，一座自成體系的「封閉社會」，有著自己的秩序、規則，甚至…獨特的文化。 「這裡，真的是你說的那個地方嗎？」周老師陷入了疑惑，「這裡根本就是世外桃源。」 「桃花源也是沒電沒網路的地方嗎？」王乞丐看出他的遲疑，嗤笑一聲：「這裡不缺錢、不缺食物、不缺女人，甚至不缺孩子。你知道外面多少有錢人想要個『完美的家庭』嗎？忠貞的妻子、順從的孩子、一切不會出錯的未來，而這裡能給他們。一些稍微有點財富的人，甚至在村子裡養了另外一個『家庭』他們夢寐以求的安穩。」 「因為這份『完美』所以這個村子才能從西元2008年一直維持到現在卻不被暴露嗎？」周老師這才明白隧道外王乞丐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乞丐用下巴點向，一些在院子裡曬衣服的年輕女性，「村子裡『看』到的女性，只需要上前邀請，就能共度春宵。支付更多的費用，你就能在這裡擁有一個家庭。」 此時一群女孩拿著玩具追逐著跑過兄弟倆的身邊，「連小孩子都可以嗎？」 「這村子可不缺營養，那些你眼中的女孩，都歷經初潮了。」王乞丐邪魅地點頭說，「當然可以，都是能生孩子的，能不能懷孕就看自己的小蝌蚪夠不夠力了。」 周老師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用力皺著眉頭接著大嘆一口氣，「好了，我受夠這些了。」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生氣，「帶我去見母親吧！你不是說可以見到她嗎？」 「好的，客人，我們這邊走。」王乞丐撇著嘴嘻皮笑臉的帶路。 兄弟倆來到村子一處較大的房子，這是一棟三層樓的公寓建築，灰白色的水泥建築顯得格格不入，貌似比前面的木造獨房普通，卻有一種更加古樸靜謐的感覺，周老師立刻辨識出，這是村子裡最古老的建築物。才剛走入大門口就是一股味道深沉農韻的香氣，立刻察覺到，「龍涎香，雖然沒有實際上的醫療根據，但史料紀載被古人當作避孕的藥物。」瞬間他感到不安…這種香氣並沒有危險，但是非常珍貴而且有特定的隱喻。 「五哥，好鼻道，跟我來吧。」王乞丐領著兄弟沿著長長的走廊行走，周老師懷疑，走廊上經過的房門，雖然簡陋但隔音嚴謹，裡面都是一個個虛假的家庭。 他們在一處房門前停下，門上用紅筆潦草地畫著一個符號，卻讓人不寒而慄，「這個符號…我認得。古神話中，象徵多產的母神。」 王乞丐笑嘻嘻地向周老師介紹，「這就是我說的，村裡最多產的母親。外面的客人們，給她一個稱號，黑羊母。」門被推開，裡頭是一間裝飾簡樸卻乾淨的房間。四疊榻榻米鋪在地上，一個小陽台灑入溫柔的日光，房間瀰漫著草席味道與香交織的氣味令人頭昏卻又無法移開視線。 房中女子靜靜地坐在墊上，一頭黑直長髮披散在肩與榻榻米上，黑色的衣裳繡有精緻花紋，肚子隆起，顯然已懷孕。她的皮膚白皙，像是多年未曬過陽光，身姿纖細彷彿是一觸即碎的水晶花瓶。 「客人…嗎？」她輕聲開口，語調溫柔棉軟，軟化來者緊張的心情，即使懷孕，她仍流露出令人不安的媚態，像是早已習慣在這種情境中應對。她正跪下行禮，緩慢而優雅地鞠躬，顯現得千嬌百媚，很習慣應對客人了，「歡迎官人蒞臨…」話音未落，便順勢側躺，輕柔地掀起裙擺，露出筆直白嫩的雙腿與隱約間的花蕊，同時打開衣襟，乳房自然地滑出，如同訓練有素的反射。 「等等…她，真的是嗎？」周老師疑惑，聲音顫抖著，「趙大哥不是已經三十五歲了嗎？」 「看起來很年輕對吧！」王乞丐點點頭，「其實她已經四十二歲了，我認真的…」 「她懷孕了！這樣也要接客？」周老師瞪大雙眼，聲音壓抑著震驚與怒意。 「有人好這口，而且她也不會反抗。」王乞丐擺擺手，「不然你試試。」 周老師皺著眉頭緩緩上前，跪倒在黑羊母前，牽著她的手讓額頭靠著手背，靜靜地讓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母親大人…」這不是單純的擁抱，這是朝聖者見到被遭受褻瀆與詛咒的神祇，淚中混雜著哀傷、懊悔與憤怒。 黑羊母愣了一下，彷彿是沉寂的靈魂再度跳動，但下一秒又恢復那空洞的笑容。「啊啦，啊啦…好孩子，別哭…乖乖。」她輕撫他的頭髮，如同哄著受驚的孩子，語氣甜美又有溫柔地重複：「可以喔…可以喔…我的孩子，要怎樣都可以喔…」 「孩子？」周老師看著黑羊母，「母親大人，你認出我嗎？我是你的孩子。」 黑羊母的眼睛裡沒有認出他的光，「好孩子…好孩子。」只有徹底崩潰後的溫柔與習慣。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只記得自己是母親，是一個容器。周老師緊緊握住她的手，內心深處某處轟然崩塌。 「走吧…母親大人。」周老師抓著黑羊母的雙手說，「我們到外面去。」 「好…是要遊湖嗎？還是要去溫泉浴？」黑羊母眼神和語氣中依然保持著一種無知的溫柔，單純的認為這不過是跟之前樣，只是一個外來者尋求的慰藉邀請。 說罷周老師毫無猶豫，一口氣將黑羊母抱起，像背負著歷史的重擔一般，轉身穿越房門。 她輕聲驚呼，卻沒有掙扎，只是依然保持著單純問：「現在，要去哪裡？」 王乞丐站在門邊，愣了一下，眼中浮現短暫的慌亂。他下意識想阻止，但是看著周老師的腳步和眼神，他明白哥哥們的決心，「周哥，您確定？」他的聲音很小，像這座村子最後的良心發出一點無力的回音。 「我們走吧，王弟。」但那抱起母親的人沒有回頭，跨過走廊的盡頭，光線斜斜灑下，映出一個人抱著另一個人的影子。那影子安靜、堅定，如同一場早已結束但終於來臨的審判。 周老師抱著黑羊母旁若無人地繼續走著，直到剛剛那門口見過的保鏢再度出現，「客人請留步，禁止出場。」接著一大群保鏢拿著長叉將三人團團圍住。 周老師先是氣定神閒地看著懷裡的黑羊母，然後他對著天空大喊，「她是我的母親，我找了她十幾年！我的兄弟們花了更多時間找他！現在我要帶她離開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人可以攔著我！」 守護者們一時之間有點尷尬，這時候王乞丐上前走向守護者的身邊，「嗯…那個，這位新客有點…」他本來想找點藉口的，但是…「滾開！別攔著！」王乞丐突然一拳打退了守護者，必且朝他啐了一口，指著他們破口大罵，「放我們出去，你們現在還能安生幾分鐘，接下來會怎樣可就不知道了！」 這時守護者才知道王乞丐背叛了，他們打算先制服王乞丐。 王乞丐打算孤身對付守護者，他對周老師大喊著：「快跑！帶著媽媽離開！」 突如其來的爆響震碎了沉默，一個人造圓柱物體砸落地面，氣浪掀翻守護者，這是軍用空降設備，專為補給戰場設計。王乞丐一個快步上前，將圓柱體打開，「哎呀，還真搞來了這玩意兒，三哥果然財力驚人！」一架四足MAVIS外骨骼裝從圓柱體裡爬了出來，這是一種被暱稱為駱駝的多用途四足MAVIS，就相當於將越野車換成四足，但是機能上各為豐富。 「滾開別擋路！」王乞丐駕駛MAVIS揮舞著前足打飛只有長叉的守護者，然後迅速跑向周老師和黑羊母：「支援到了，我們走！」周老師立刻將黑羊母放入附帶的醫療艙固定好，隨後也爬上一旁的。 吳中士一直潛伏在環繞村子周圍的山上一處懸崖觀察著，即使AI、無人機和機器人滿天飛的時代，陸戰隊員依然具備著西元時期的傳統作戰技巧，在先進科技的加持下，一名陸戰隊員的戰鬥能力更勝以往。「駱駝投下確認，小雞與母雞已經離巢。」吳中士身著專為潛行滲透破壞設計的軍用MAVIS外骨骼，擁有多種雷達和各類形式的偵蒐裝置，還配備了實驗性的主動式迷彩。在王乞丐跟周老師滲透進村子前幾天就已經在此處埋伏了，確認兄弟已經帶著母親離開之後，接下來就是他登場的時候。 吳中士單槍匹馬開啟滑翔翼，從山上滑翔而下，靠著主動式迷彩的掩護，成功的降落到村子裡，此時村內因為王乞丐駕駛駱駝的突襲，守護者已經亂成一團，吳中士在混亂中擊倒了數名守護者之後，他開始逐一搜索，經過王乞丐提供的資訊和這些天的潛伏觀察，他已經大致上卻了村子的結構與路徑。 然後他無聲地獵殺，每一擊都致命，沒有攜帶任何飛翔體發射器，而是徒手擊殺看見的成年男子。 試圖抵抗的直接殺掉，一些逃跑的利用科技速度追上也殺掉，然後他開始搜索每棟建築物。 他撞開一扇房門之後，看到驚魂未定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他對女子斥喝，「到屋外待著。」然後迅速找到房裡的暗室將躲在裡面男人殺死。 在逐戶搜索之後他前往村子的辦公室，裡面有不少男人持用飛翔體發射器武裝，吳中士利用主動式迷彩迷惑敵人，以訊來不及掩耳的速度殺光辦公室裡的人。 完成辦公室的搜查之後，他來到一處地下密道，那有一群絕望的男人躲在此處，密道另一端的出口早就被他提前封死了，吳中士不管那些人說了什麼求饒的話無情地處決他們。 將村落清理乾淨之後，吳中士讓那些被他驅出來的女人和小孩聚到湖畔周圍。 一架噴射式垂直起降運輸機抵達，「都上去！」吳中士在將那些受害者趕上飛機之後，使用單兵攜帶式的個人飛行載具離開。 行動結束，圓柱體裂開，毒霧瀰漫，生命瞬間枯萎。 在遠端的會議室裡，趙醫師仔細審視這次行動的成果，投影幕上顯示著殲滅後的村落，還有飛機上的倖存者名單。他的眼神沉靜，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反而透著更深的思索。這次行動只是個開始，接下來，他將著手進行醫學鑑定，確認這些倖存者是否遭受過長期的生理與心理創傷，並聯繫各大醫療機構，為她們安排最合適的治療與康復計畫。他很清楚，肉體上的解救只是第一步，心靈上的復原，才是真正的難題。這不是一場醫療行動，而是升級成為不可原諒者的開戰。 錢律師則迅速進入工作狀態，將吳中士從辦公室裡帶出的資料逐一分析，特別是那份客戶名單。這些人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涉及跨國人口販賣的高層買家，其中不乏政商界的要人。他開始著手準備法律戰，將這些人一個個拖入司法審判，同時聯絡媒體，為即將曝光的案件鋪路。他很清楚，這不僅是一場法律攻防戰，更是一場輿論與政治的較量，如何讓這些買家無法逃脫，是他接下來要面對的挑戰。同時如果無法在光明面制裁他們，黑暗面之處也有方法制裁這群不可原諒者。 孫總裁站在投影幕前，精準調度著手下的私人軍事公司（PMC）人員。他不只是指揮撤離，而是在規劃下一步的行動。他已經建立一條秘密的逃亡路線，確保所有獲救者能安全抵達庇護所，避免任何殘存勢力的報復。同時，他已經開始籌備新的打擊行動，針對這條販賣鏈的上游供應者發動襲擊，徹底斷絕這場可怕交易的根基。他明白，這場戰爭還遠未結束，不可原諒者不會輕易放手，而他已經準備好迎戰。 李老闆則在一旁默默安排庇護計畫，他的企業遍布全球，擁有多個據點，這些地方將成為倖存者的臨時居所。他與各國的地下網絡接洽，確保這些女人和孩子能夠獲得新身份，重建人生。部分人願意離開，他已準備好送她們前往安全的地方；有些人選擇留下戰鬥，他則安排她們接受訓練，讓她們成為這場行動的下一批戰士。他清楚，這不只是拯救，更是一次賦權，讓這些曾經被壓迫的人擁有選擇未來的權利，同時對付不可原諒者。 在會議室的角落，克莉絲汀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這次委託已經結案，但她的眼神落在那些全息影像上，深知這不只是一次復仇行動，而是一場無法回頭的戰爭。趙醫師給行動代號取為，不可原諒。 「雷文斯克羅夫特女士。」趙醫師打破沉默，語氣堅定，「你真的不打算發表任何意見嗎？」 克莉絲汀目光掃影像上，摧毀殆盡的村落、那些被帶走的受害者、那些名單上的名字，接下來的幾天內會有許多名人發布死訊，上從國會議員與企業大老，下到知名演藝人員。她緩緩開口：「你們是受害者。我不會質疑你們的行動，不會用議題問責你們的意識形態，也不會問你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頓了頓，然後補上一句：「這不是復仇，而是絕不原諒。」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只有影像投射出的微光閃爍。 趙醫師的眼神沉穩，他緩慢點頭，像是在確認某個無需再爭論的事實。他們從未尋求復仇，因為復仇意味著憤怒，而憤怒終究會消散。但他們絕不原諒，因為原諒意味著讓罪行被時間稀釋，意味著某天這一切可能再次發生。 那群人已被稱為「不可原諒者」，而七兄弟，作為受害者，選擇終結這一切的循環。他們不留下仇恨，但也不給予寬恕。 因為，有些人，永遠不值得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