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創作｜〈充氣娃娃〉

Owen 人如其名，是 Rick Owens 的死忠信徒，他相信暴力與野蠻的力量，他相信血可以澆灌出足以在月球嚴苛氣候條件下生長的花，從 127°C 到零下 173°C，他能感覺到身體像被女人含著冰塊吞吞吐吐般的刺激難耐，根本忍不住，是男人都忍不了，更何況他的耐性一向不太好。

每逢正月初一，他都會回阿嬤家，一家團聚吃團圓飯，打麻將打到天亮，但每每放炮後，他都要拿起手機，打開 Telegram 欣賞昨天上傳到對話框裡的短片，女人穿著一條四角褲一邊幫他打掃家裡的畫面，總能讓他想起團聚的初心、家人之所以為家人的意義，此時此刻輸出去的鈔票好像也不是錢了，是多年後回望時嘴角會泛起漣漪的美好回憶。

天亮後他回到家裡，6:66 分，瞥見女人在陽台上，為他將一克一克大麻都分裝包好，清晨六點最新鮮生猛的陽光灑落在她側臉上，他堅信自己存夠了錢就會向她求婚。

但是在每一次的吐納之間，他都感覺非常不滿意，不滿意女人，也不滿意女人捲的大麻菸，他曾經以為只要擁有疊加的快感，就能為人生帶來無盡的巔峰高潮。

多年後，他仍吸食大麻，吐納間，他想起多年前某個 6:56 分時刻，回家路途計程車上看見的一則新聞：「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山川奈久美於東京居所自殺身亡，身上有多處被毆打的痕跡外，警員一打開房門看見她上吊的屍體下方竟吊掛著一具完整嬰兒軀體，嬰兒睜大雙眼衝著員警微微一笑，之後便獨自爬上陽台......。」

「這他媽什麼爛新聞？」

他不滿意女人，除了因為女人吐納技巧不到位，因為女人捲的大麻煙不夠飽滿，更是因為女人經常讀著一些他全然無法明白的書籍，石黑一雄、李維菁、余華、魯迅、蔣勳...，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仰賴的全是家人團聚時刻，輸錢後那股油然升起的幸福感，如若不能做到如此，全然稱不上愛。

自我意志，是磨損愛的一大重創，是西藏氂牛被獵取後無謂的禱告。

女人離開他後，回想那段將大麻煙吸進身體裡的日子，一如充氣娃娃充氣時連帶被打進了高密度的愛，形塑豐滿的乳房與翹臀，但只要隨時洩氣，她隨時淪為失去逼的妓女，失去生財工具，誰也不是，誰都能取代。

男人與女人幸福美滿地過日子，往往仰賴的是無知，一切輸得心甘情願，才有資格得到最好的報酬，兒孫滿堂，是物質上的填滿，也全仰賴想像力的野蠻。

愛情，竟是如此簡單純粹的美好。

圖片出自：@rickowenson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