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紹清覺得她還在，無時無刻的感覺，今早泡咖啡時，仍然想起她喜歡加奶的咖啡，替牽牛花澆水時，看見花苞也很想跟她分享，想起她為了紀錄開花的時刻等待一個夜晚，捧起馬克杯，咖啡的溫熱傳到掌心，想起她溫熱的手掌覆蓋在紹清冰冷的手指，偶爾傳來窗外的鳥鳴，一天的早晨開始了，吃完早餐後紹清就要開始她的工作，清潔、洗衣、寫作、散步、餵飯，還有一貓一狗得陪牠們遊戲才行，紹清安靜地忙碌著，踏實地過日子。

晾衣服時，有些衣服雖然舊依然可以穿，布料越洗越軟，越來越薄，只要沒有破洞都還能留，紹清很少再買新衣，覺得櫃子裡的衣服夠穿搭了，冰箱也一直是小容量的，畢竟現在只有一個人和小貓小狗，以前她還在時，食物的儲量也不會太多，現在紹清都會在散步時去一趟黃昏市場，購買當天的食材，冰箱裡大致上只有雞蛋和調味料，只有在某些時刻會出現水果。

作完清潔，紹清走到陽台去收集牽牛花的種子，順便把花換盆，收集來的種子，有時會放在冰箱裡，清理冰箱時，那包不知被冰多久的種子被紹清發現，在秋冬之際，實驗性質地將種子播進土裡，會不會就爛進土裡了？正要忘記它時，綠苗長出來了，漸漸生長得茂盛，像盆葉菜，花苞也沒有半個，既沒有施肥，沒有任何干預，這樣的結果也是正常啦，沒有任何期待的某天，長出了花苞，之後陸陸續續長出許多，紹清不曉得什麼花色，那時收集來的種子並沒有註明，一切都隨意，花朵展開後才知道，純色的，滾白邊的，和星狀條紋的，一盆裡面各類花色都齊全了，無心卻造就最大的喜悅。

牽牛花不是紹清最愛的花種，是愛人去園藝店購買的，她離開後，紹清在陽台上只種牽牛花，冬天一直到夏初，陽台上全是牽牛花，繽紛的色彩看得紹清心花怒放。將種子裝好後放在固定的櫃子，如果這次不放冰箱，是不是也能長出來？實驗看看才知道，紹清寫好日期，拿著小貓小狗的牽繩，準備帶牠們去散散步。

某些時期紹清會到鎮上去打工，因為覺得需要和人接觸，短暫的工作可以應付，不是體力不行，而是心態上想保有更多時間給自己，從倆人生活變成一人過日子，有段時日紹清用工作來度過，後來發現身體積壓太多悲傷沒有釋放，於是下定決心離開職場，紹清想慢下來清理那些情緒，哭了好久好久，眼淚不知從何而來？原來紹清一直還在原地，不曾離開。

往鎮上的黃昏市場有位鵝先生，他養了一隻鵝，從市場擺攤的人們口中得知：性情兇殘，紹清只耳聞並沒有見過，如往常牽著小貓小狗散步順便購物，遠遠地，紹清聽見鵝叫聲了，小貓小狗也聽見了，走了又停，停了再走，鵝也越走越近，聲勢浩大，鵝主人在後，告訴紹清：不用怕，牠很乖的！說罷，鵝張開翅膀作勢要攻擊，小貓小狗見狀立即躲到紹清後面，鵝主人斥責：鵝先生，不可以這樣！立刻向紹清道歉：對不起啊！牠今天心情不美麗！鵝主人領著鵝先生走遠後，小貓小狗才緩慢的前進。

和愛人生活時飼養一隻邊境牧羊犬，那是相當聰明的小傢伙，愛人生病離開後，牧羊犬也老而終，紹清心裡空了一大塊，不知要拿什麼去填補，想專心做事也在不知不覺裡流眼淚，明白這樣下去沒有辦法，處理哀傷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對，努力回想和愛人相處的情境，那時的自己是怎麼樣的狀態？紹清只要覺得她還在，心裡就好很多，紹清讓愛人活在心裡，就不寂寞了。

小貓小狗是領養的，還沒有取名呢！還在生長的階段，活潑又好動，在紹清再度擁有力量時，牠們同時來到身邊，擺攤的老闆看著牠們可愛，偶爾會多放一些小禮物，可能是較小顆的水果或者多放幾塊壽司，紹清因為這樣喜歡帶著牠們去市場，感受些許溫暖的情意。

藥膳排骨湯是紹清經常做給愛人喝的，她們一起在餐桌上分享日常的小事，紹清獨自生活期間也為自己煮湯，當然現在不是了，紹清有小貓小狗陪伴，但牠們不是替補空缺的位置，那個缺口紹清花了十年的時間，縫縫補補將它填平，不必再悲傷度日，往後的每一天都是嶄新的，曾經的愛讓紹清的生活充滿熱情，懷抱著這樣的心情走向未來，無論前方等待的是什麼，都有勇氣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