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近來的影劇評論及時事,重讀BIOS monthly數月前發表的《被成為「婊子」的她們,以及一場女孩的戰爭》這篇文章,還是頗有感觸。
童年時期我們討厭這些卡通裡的「臭婊子」,長大之後,卻發現原來自己也無法逃脫成為「婊」的命運——我們發明出一連串分類女人的詞彙,新聞媒體解析起來圖文並茂:「婊」分成奶茶、綠茶、龍井茶、紅茶。即使你認為自己「和其他女生不一樣」,但你終究是個女生,因此會被分類到 Pick me girl。
綜觀公眾人物緋聞,或是影劇裡的男女情愛糾葛,人們對諸多與主角對立的女角,或形象負面的公眾人物同仇敵愾。我們總有太多的正義感被激起,或因為現實中類似的傷疤被揭開,因此我們把自己帶入主角視角,營造「我和妳是一起的」同盟意識,將那些對立的一方劃分為「婊」,並依據性質及作惡程度圖文並茂分類。
小心啊!姊妹們,想要在人生旅途中平安順遂,就當心圖表上這些惡女,也不要像她一樣作惡多端。只要與「好女人」站在同一陣線,妳就能贏得獎章,晉升為「好女人」代表。
無奈的是,只要在這個社會存活,女人似乎就必須面臨被分類的原罪。因此,我們常自認為「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樣」,但總會有那麼一天,只要不小心說錯話、做錯事,我們就會淪為他人口中十惡不赦的「婊子」,遭到被獵巫的下場,被正義之士綁在火刑柱上活活燒死。
我們都以為自己像周凡、薛亞之一樣不凡,殊不知大多數人,更可能是那個遭眾人唾棄,因慾望膨脹而迷失,最後摔得慘重,被諸多媒體、鄉民形容是「綠茶婊」的史艾瑪。
至於那個出軌的李子齊呢?對多數人來說並不重要。在「好女人」與「壞女人」的戰爭中,男人的罪責往往被輕輕放下,置身於煙硝之外,在戰火之中完美隱身。
就像兒時看《犬夜叉》,總是將自己帶入犬夜叉的視角,替阿籬與桔梗打分數,在兩人之間抉擇出誰才是「理想中的女性」,長大後才讀出更深一層的意涵:作者高橋留美子設定讓阿籬和桔梗作為相同靈魂的轉生,彷彿早就諭示,這場屬於女孩的戰爭,戰爭的輪迴,到頭來,敵人與戰友,一直都只是我們。
有沒有可能,「好女人」與「壞女人」並沒有那麼不同?我們能不能停止粗暴地將所有女性貼上標籤,正視每位女子皆是獨一無二、性格多元的個體呢?我們既非純潔無瑕的聖女,也非道德低落的惡女,僅僅是努力向善,但同時也會不時犯錯,有瑕疵有缺陷的普通人。
所謂的「好女人」與「壞女人」,其實皆是一體兩面。身為女性,我們都逃不過同時成為兩者的命運。正如《犬夜叉》的阿籬與桔梗是雙生靈魂,我們總渴望自己是獨立、堅強、有原則的簡愛(Jane Eyre),然而我們往往也是簡愛的分身 — 那個被父權賤斥,必須鎖在閣樓與世隔絕接受懲罰的瘋女/惡女柏莎(Bertha)。
☆註記:
◇《被成為「婊子」的她們,以及一場女孩的戰爭》全文連結
◇文中所提的周凡、薛亞之、史艾瑪、李子齊,皆是出自台劇《影后》的角色。
◇關於小說《簡愛》(Jane Eyre)中,主角簡愛與男主角前妻柏莎一體兩面的「分身論」,源於Sandra Gilbert和Susan Gubar所著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經典《閣樓上的瘋女人》(The Madwoman in the Attic,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