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是一種即興表演

「打架是一種即興表演」

作者：老衲

老衲最近教徒弟，有幾件趣事覺得很有意思，想不妨就寫出來與大夥分享，共修同參；不過在說正文以前，有句話要先說在前頭：

最近聽到不少江湖謠傳，說老衲功夫高絕，是不是真的有這個人與這樣的功夫？這句話老衲是一定要反駁的，因為老衲向來自詡為一傳武愛好者，練拳幾十年，每日只練五分鐘，這種程度連業餘拳手都稱不上，只能稱作是愛好者；談到功夫高絕云云，更是不知所謂，武行中人比老衲功夫高的不知道有多少；別的不談，老衲常聽徒弟奇拉拉講他的另一個師父黃英哲老師的一些拳論，老衲聽了以後，認為英哲師的修為實在比俺高得多（英哲師說："死亡是一種進化或淨化"，真是深！真是好！宜默思之）；老衲的另一個徒弟布萊恩同時也跟隨深海閻王嘟嘟教練修習柔術，俺常聽布萊恩分享嘟嘟教練的功夫可以如何如何，老衲聽得嘆為觀止，目定口呆，只能高喊拜服。

（忽然想到，深海閻王嘟嘟教練從小是柔道底，後來轉攻柔術專項；老衲聽布萊恩說，嘟嘟兄開的"CTBJJ-Taiwan 卡洛斯豐田巴西柔術&綜合格鬥道場"，特別講究立技摔法連結到地板的過程，與一般偏向地板攻防的柔術教練場不同，實在很有意思。）

說回老衲教武的趣事，還是說那三大金剛吧！這三個人中，布萊恩話最多，霍小弟最老實，那大樹呢，則是外表陽光的一個頑皮男孩，剛來老衲這練拳的時候，就跟老衲動手動腳，沒大沒小；老衲上課拆招講解，正講到甲招要如何如何，才剛跟大樹搭上手，他完全不依說好的規律，手肘便自動猛撞進來，逼得老衲非得換乙招化解不可；又有一次老衲正在講腳對腳應該如何管如何拐，他大樹又突然發招，腳腿一閃又從另一個角度切進來，要不是老衲變招得快，當場就要被掃倒在地上。

如此幾次，老衲不得不說大樹兩句；俺說大樹你這樣不行，俺好好的在講甲招的變化，你每次來這樣瞎鬧，就變成自由對練了，原本要講給大夥聽的甲招不是就講不到了嗎？沒想到大樹雙手一攤，燦爛陽光一笑，說他也不是故意的，手腳一搭就會自動上來亂打，他也控制不住。

這話說得老衲好氣又好笑，只得招招手說：好吧，不然咱們放輕力度放慢速度隨便打一打；這回老衲不先告訴你要用甚麼招打你，你隨便化解，反擊也可。這一下老衲出手，把大樹打得一驚一乍的，這才服氣。

（又忽然想到，打人這件事很有意思；你若下重手打過一個人，下次你再與他搭手時，儘管還沒有開始發招用力，但即刻可以感覺到對方手上傳來的一種緊張感；老衲試過幾個徒弟都是這樣，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奇拉拉，身經百戰的戰鬼，可能心智情緒不同於一般人吧，哈哈!）

在對練中，老衲說大樹你別這麼緊張，越打越快越打越大力，這樣不是在練功夫，只是在拚速度拚力量而已，要去感受對方的動作，而不是...老衲話說到一半，便被大樹反駁，大樹說：「不是啊衲師父，因為我不知道你下一步會怎麼動，所以我很緊張；而你都知道我下一步要怎麼動，所以你才不緊張。」

老衲聽到大樹如此質疑，當下靈光一閃，回道：「你錯了，其實俺跟你一樣，也不知道對方的下一步會怎麼動，只是俺比較習慣於這種未知而已。」老衲說完了以後，又忽然想到獵人試驗的核心思想，便是要試驗誰有面對未知的勇氣；其實老衲以為那不是勇氣，而是誰可以逼自己進入一種零的原點狀態而已。

「習慣於身體在一種未知中動作」，或者說，讓「打架變成一種即興表演」，而不是用固定的模式去做對打，其實這就是古人說的心意六合的核心「心意鍛鍊法」；不懂這種心意鍛鍊法的，不管十大形學了幾個形，都只是外形而已。奇拉拉第一次來找老衲練拳時，老衲不教動作，便先教了他一點這種心意鍛鍊的方法，拉拉學拳的悟性很高，立時回道：「衲師父，你這心意六合拳不好推廣。」「怎麼說？」「因為這個東西無形無相，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這要從何學起從何練起。」

老衲聽了當下笑一笑，心想無所謂；人家外頭罵傳武不行罵心意六合不好，老衲從不反嘴；好東西要留給自己練嘛，淺薄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錯過了甚麼，何必去跟那些俗人爭執證明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