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詠嘆/莉婭-01

星星升上夜空，終有一天會化做流星雨墜落，為這世界帶來不一樣的光彩，或許是轉瞬即逝的照亮誰的心底；又或者是實現誰真誠的願望；抑或是指引迷路的旅人。

但她卻不想當星星。

幾曾何時，也曾熱切的希望自己是夜空之下看著的人們之一，懷揣著單純而美好的明日。

◆

就如那流傳千古的一千零一夜，又或是充滿夢想的童話故事，以及烏托邦的傳說，隨著長大成人後，曾經甜美的理想在現實的沉重下露出原型，在曾經孩子的床邊殘破碎落一地，並且當自己的下一代雙眼放光要求聽故事時，其可悲無奈的程度，就連大人自己都覺得諷刺，露出了無可奈何的情緒。

是啊，這個世界多半是無可奈何。

即使如此，明深知現實與理想永不達成共識的大人，卻還是一遍一遍，為這些「孩子」編織美夢，彷彿不管經歷幾個世代，這就像約定成俗的必然。

但話又說回來、這個世界…或者說人類們，即便深知人的本性終歸如此，或者說本就如此，還天真地認為，他們真的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嗎？

如果最初開始繁星升上夜空是為了要墜落，那為何還要升上夜空？

就像那些古老、簡單，卻長久爭吵的問題——

——鳥兒為何要飛上天空？

——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是因結出了果？還是果產生了因？

諸如此類，數之不盡，而這些問題歸屬的派系，又或者說是擁護者，也紛紛都有各自的看法—

—誰也不讓誰，就像如今的世界。

◆

她有很多的疑惑，還有很多的好奇。也想看看大陸其他的地方，想看看阿麗塔口中的沙漠，列維和希維席塔長大的海灣都市，也想拜訪勞倫口中那個平凡的家庭，還有去看看立下宣言的象徵，還有很多很多的……。

可這些在這裡是不會被滿足的，至少、只要她還身為神子的一天。

——新曆600年-伊底斯研究機關

第八千四百五十二——這是她身上背負的人命，也是她不斷償還卻還是無奈增加的罪孽，想過勸她反抗這所謂的命運、或者說使命。

但先別提她會不會配合放下，光是她能否理解無奈也是一種反抗的情緒，這本身就與她的邏輯上存在衝突了。

「構成因子濃度:正常誤差，精神波段:正常閥值，肉體細胞活躍度:正常閥值，血液濃度:正常閥值，魔力迴路:過量警戒閥值……」

格林戴飛檢閱著手上的電子平板，額角上的青筋隱隱要浮現，他一邊瀏覽著資料，頭開始痛了起來。平板上頭是泛著盈盈藍光的資料，描述與數據分類繁多，但引人注意的是這份實驗紀錄的來源者。

——莉婭.阿斯卡

在調閱本月份的測試數據時，格林戴飛看著其中一項明顯標上紅色警告的數列，不由得感到一陣無語。

「我說啊莉婭，不是都跟妳說了，即便妳體質特殊，也不能總是毫無節制的使用地脈的魔力，若是使用過多，即便妳是神子，有一天也會因為身體的魔力迴路超負載，產生反轉共鳴，到時候周遭來不及移動的都市該怎麼辦呀喂！」

「……..」

一旁靠在潔白實驗床上的黑髮少女沒有回答，那雙如祖母綠寶石般的碧綠雙眸，正百無聊賴地盯著格林戴飛白袍的一角，金色的圓形吊墜露了出來，隨著格林戴飛訓誡的話語和激動的肢體語言晃動。

黑髮的少女被眼前的男人稱作莉婭，面容精緻的像藝術品，遠遠看去的話彷彿一尊等身的少女洋娃娃，每一個角度都美得不像真人。

不過莉婭確實並非由人類的子宮所孕育，而是從稱做母親的白塔中誕生。經機關的研究過後，此類型的生命體，正式被稱作「神子」，為覺者的最終演化型態，可以自由地透過白塔為媒介，攝取一般以人為根基的生命體，無法觸碰到的古老魔力迴廊——「地脈」中的魔力，再現一些被聖廷稱為奇蹟的術法。

雖然聽說遠在百年戰爭和大災變前，人類本來也能夠使用地脈的力量，甚至還能為無法使用魔法的人們，創造人工迴路連接地脈，但自從戰爭爆發，各地災變襲來，這些東西最終因為人類的自大和文明一同沉默，而後是繼白堊紀後，地球史上最大的生態演進。

自詡為地球主宰者的人類，在戰爭和災難過後，卻被地球貼上了三種標籤，並受制於白塔這種根本上——源於死去的人類二次誕生長成的產物，而這產物還被稱做搖籃，肩負孕育其他人類的覺醒，簡直就像一個可笑的循環。

格林戴飛看莉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跳下了實驗床，伸出纖白的手，拿起了那個他放在口袋的老舊懷錶，眼裡閃著好奇的光芒，在手上不斷翻來覆去把玩，甚至眼中出現了使用力量才會浮現，象徵白塔一字的符文樣式。

見莉婭對於人類的物品如此好奇，甚至還使用力量去探查，格林戴飛也沒多做追問，只是盡責的瀏覽完莉婭此次檢查的結果，確認本次檢查除了一如既往的魔力迴路濃度過高，可能取代體內其它分子，造成白塔級別的共鳴爆發以外，沒有其他異常的地方後，格林戴飛放下了平板，準備呼叫門外的護衛送莉婭回到她在伊底斯機關的房間。

格林戴飛的手放在通訊器上，傳送著體檢結束一切正常的訊息給皇女薇薇安後，便按下了一旁的呼叫按鈕，他轉過身正想開口跟莉婭說檢查結束了，護衛會帶你回房間的，但當他的視線看著黑髮少女拿著懷錶的手，笨拙地摸索著打開了懷錶，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裡頭的照片。

格林戴飛想說的話又嚥了回去。

看著某些部分與小孩還是無異的莉婭，格林戴飛柔柔的笑了，離護衛穿過防護門到達這裡還有一點時間，陪她說個話應該沒有關係的。

他蹲下在莉婭的身旁，此時的莉婭也不過是個15歲的少女，他看著莉婭轉過頭看了他一下，接著又轉回了頭看著懷表中的照片，照片裡是年輕的格林戴飛，旁邊站著他的妻子，還有另一個白髮的女人擠在他們中間，妻子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剛滿周歲的棕髮嬰兒，父女倆都掛著大大的笑容看向鏡頭。

這是他的女兒黛妃2歲生日時拍的，因為機關的研究工作，他沒有辦法常常回去第四都市，所以在她2歲生日的時候，妻子提議拍個父女倆的照片，讓格林戴飛帶在身上，好能夠記住黛妃的樣子。

妻子這樣做並不是沒有原因，研究的項目每次結束，一轉眼都過去了半年、甚至是一年多，所以每次格林戴飛回去故鄉時，小黛妃又比他上一次見到的時候，又長大了一點。

格林戴飛欣慰地從莉婭的手中接過了懷錶，他佈滿老繭的大拇指，輕輕的摩娑著小黛妃如向日葵般的笑容，下一次回去，大概就是小黛妃5歲的時候了吧……。

他眼角的餘光看向照片正中央，和妻子還有自己勾肩搭背的白髮女人，而後緩緩地開口。

        「小莉婭現在大概還不懂吧，這個叫做家人，是這個世界上超越血緣，比親族更加緊密的聯繫喔。」

「家…人？」莉婭學著格林戴飛說，她抬起頭眼裡滿是疑惑。

「沒錯，就是家人，有一天小莉婭也會遇見的，在這個世界上，與妳關係密不可分，感情要好，卻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家…人是好人嗎？」莉婭一隻手指抵在下巴，似乎是用她自己僅有的人理常識拼湊出來，她對於家人的理解。

聽見小莉婭的回覆，格林戴飛愣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掩飾自己的錯愕。

「哈哈哈哈！小莉婭要這樣理解的話，也是可以啦！某方面來說，家人的決定大部分都不會害妳，頂多就是在意見不同的時候會對此感到難受罷了。」格林戴飛像是想起了甚麼，眼裡浮現了懷念，他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明明他說得再多，眼前年幼的神子也不會是自己的聆聽者。

同樣的眼神莉婭也在薇薇安的眼裡看過，但是薇薇安擺出這種表情的時候，眼睛裡會有鹹鹹的海水，可是這個人卻沒有產生那樣的東西。莉婭眨了眨眼，跪坐在地上的雙腳挺了起來，她伸手用力拍了拍格林戴飛的臉。

「薇薇安不開心的時候只要這樣做她就不會不開心了！所以叔叔也……不要不開心！」

被莉婭忽如其來的巴掌嚇到的格林戴飛緩過了神，他單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頭，有些失笑的嘆了一口氣。大人的情緒是很複雜的，但眼前的少女卻在用她能夠理解的方式，在安慰自己，即便自己並非是不開心所導致的，格林戴飛還是因為因為莉婭的舉動心裡好過了一些。

「知道了，謝謝妳喔小莉婭！不過很抱歉，要說再見了呢！」

格林戴飛看向穿戴著紅色騎士服的護衛，最後半是蹲下了身，摸了摸莉婭的頭，並將甚麼東西放進了莉婭的口袋裡，一臉欣慰地跟莉婭道別。

「如果未來妳有幸見到懷錶的另一個主人，請幫我看看她過好不好。」格林戴飛壓低了聲音說，小莉婭卻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只是憑著本能遲疑著點了點頭。

莉婭看著直起身的格林戴飛，她移不開目光，再見是那麼難受的事的話，那為什麼還要再見？

小莉婭還有很多想問的，可護衛已經擅自牽起她的手，護衛半是拉半是扯的牽著莉婭向前走，一段不長不短的路她走的跌跌撞撞，莉婭正要通過防護門的時候，她回頭又看了格林戴飛一眼。

「再見是…不會再見了嗎？」   

遠處的格林戴飛沒有回答她，不曉得是距離太遠，還是他沒有聽到，莉婭不死心地又回頭看一陣子後，最終見那個穿著白袍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她的視線被電梯的門扉徹底阻擋。

進到電梯後，護衛放開了她的手，莉婭低頭摸摸口袋，她看了看兩側的護衛，大大的眼珠子轉了轉，最後沒有將裡頭的東西拿出來。

目送著莉婭與護衛一起搭上電梯後，格林戴飛這才長舒出一口氣，莉婭的問題他不是沒有聽到，只是這樣的問題，對她而言還過早了，也不應該是由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來告訴她。

何況這裡之後也要解散了，成為過去一個空有名頭卻無實體的空殼了，格林戴飛雙手插在口袋裡，望向了一旁研究報告上娟秀的核准字跡，他無奈的笑了笑。

伊底斯機關的創辦者夏梅尼當初的堅持也是背棄了人倫、剖開自己好友所換來的；第二代女皇則為了找到結束戰亂的答案，選擇躺上了手術台；而作為最開始的科學家之一的澤倫樊迦則站在了夏梅尼的對立面、一般民眾的身旁。

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與她一同創立這個計畫，也是渴望有一天不用擔心受怕白塔再帶來的威脅。但隨著時間流逝，這一切之中，他更加無法接受的，是本就建立在犧牲人命之上的計畫，卻在神子的現世後變本加厲。他不是不懂好友的瘋狂，最開始實驗開始失控的時候，他們就為此吵了一架，實驗也因此中斷。

但隨著計劃的再次啟動，她看似平和的道歉，卻只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個意外降生後，像脫韁的野馬一般，一去不回。

「再見是再也不見，還是終有一日會相見呢，蕾西亞？」

他在空無一人的實驗裡，喃喃自語。

可惜好友再也不會回答他的問題了，他們已經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了。妳選擇了夏梅尼的瘋狂，而我選擇如他的搭檔澤倫樊迦退出這一切，曾經相同的夢想，是否在最後還會被妳想起呢？

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

格林戴飛脫下了那件陪伴他十多年的白袍，整齊的放上了一旁的桌上，今天是他在伊底斯機關的最一天了，啟示錄計畫從今日開始，將全權由蕾西亞一個人負責，往後的日子裡神子將移交由蕾西亞親自監測。

對不起黛妃，爸爸說謊了，下一次跟下下一次的生日…還有往後的所有生日，爸爸恐怕都沒辦法陪妳了。

格林戴飛轉過身，面前是帶著武裝人員的蕾西亞，看著好友冷冰的面容，他不禁扼腕，心裡想著、笑一個嘛蕾西亞，笑容才適合妳，不要總是板著一張臉嘛。

可這些在最後他也沒有說出口。

格林戴飛舉起雙手，看向了好友的眼裡，他面上模糊的浮現，混合了無奈、苦澀與溫柔的笑意。

隨著槍聲響起，鮮紅染滿了整齊放在桌上的大褂，地上的血跡順著地毯擴散開來，格林戴飛被伊底斯機關依洩露啟示錄計畫原型，給民間機構和媒體而處分，正式從啟示錄計畫中除名。

◆

莉婭走在回去房間的路上，護衛為她開了門，可她卻停下了腳步，她捏緊了口袋中的懷錶，往後透過玻璃，看向格林戴飛的所在的實驗室的方向。

只是一瞬間，她感受到很痛苦的情緒，還有難受、無盡的難受，全都積在了心底。

護衛推桑著莉婭進入房間，但一直以來乖巧柔順的她，卻在此時忽然掙扎了起來，她撞開護衛，往房間外衝了出去，她的雙手跟臉貼上了大片的落地窗，她用盡了力氣朝著格林戴飛的方向呼喊，即便他再也聽不見了。

「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

護衛終於趕上了莉婭，他們合力架起了用盡力氣掙扎的莉婭，儘管已經遠離了那片窗戶，莉婭卻還是不停地重複著再見，彷彿就像感受到了格林戴飛的死。

因為過度掙扎的莉婭，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微弱，最終被護衛粗暴的扔進了房間，護衛一句話都沒有說，趕在莉婭從地上反應過來前，用最快的速度鎖上了房門。

全白的空間裡，又只剩下了莉婭，她疲累的側躺在地上，小手張開是那個打開的懷錶，她碧綠的眼中緩緩的落下了一滴淚。

「再見…再…見、再……見……——」

因為掙扎和用力的叫喊，莉婭覺得非常的累，長時間叫喊的嗓子也變的灼燒疼痛，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她捲縮起自己的身子，小小的手心又合攏，緊緊地將懷錶握在其中，一點一點地陷入了沉睡，嘴上還不斷小聲地喊著再見。

「再見…再……見……」

◆

——新曆609年-地下設施

冷色霓虹照耀的城市裡，擁簇的大樓群裡，一處不起眼的頂樓天台上，一圈淡淡煙圈緩緩上升，最終散開在夜空中，模糊了底下那雙碧綠的瞳孔。

「再見嗎…」

莉婭背靠著冷冰鐵欄杆，雙臂向後撐著，她的頭微微上揚，嘴裡含糊不清的低咕著什麼，視野裡的大樓群就像無底洞一樣包圍著她，除了正中央景色通往無邊際的人造天空外，這裡就像是一座鋼鐵牢籠。

嘴裡叼著的半根菸火花一明一滅，要不了多久，就落到了地下，緊接著一隻黑色的高跟皮靴接著踩上，輾了輾，香灰散了一地、明星的火花夾雜其中一點一點的黯淡。

莉婭拍拍黑色襯衫上落下的煙灰，一邊伸著懶腰從靠著的欄杆起身，腳下則沿著天台上磁磚的裂縫前進，步伐看似亂無章法，卻又帶著一絲規律。

高跟清脆的聲響節奏的響起，伴著莉婭遠去隱沒在黑暗的身影，地上的香菸已經失去了溫度，僅存的細小火花也隨著黑暗一同噤聲，拉下了帷幕，奄奄一息的落在那。

而後是密集的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香菸的周圍，最終越來越浩大，打碎了一地香灰，溶入了地上積聚的雨水中，不分你我。

這場暴雨只持續了很短的一小段時間，沒有多久又停下，夜晚的風帶著微涼，尤其在雨後，還有一絲鐵鏽的潮濕氣味伴隨，莉婭慢下了腳步，她一手拉著頂樓天台樓梯間的鐵門，微微側過了身，她轉頭看向方才扔下香菸的地方。

經過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地上的香菸與一地香灰早就不知道跟雨水一起沖刷到哪了，只剩下原本被厚重塵土掩蓋，經過雨水沖刷後露出的一抹綠色。

那是一株小草，不起眼的小草，卻在經歷塵土和暴雨的沖刷後，依然屹立不搖，在破碎的磁磚縫隙中生長。

莉婭雙唇微啟，凝視了許久，最終只是淡淡一笑，而後轉過身關上了天臺的鐵門。

一切再次回歸平靜。

◆

自她有意識，開始理解、學習這個世界的語言時，她對於這世上的一切都很感興趣，但是機關裡的研究人員都不會與她交談，又或是回應她的問題，似乎是有人禁止他們這樣做一般。

模糊的印象中，只有一個人有時會回應她的話，她第一次感受到何謂傷心，也是那個人教會給自己的。可是後來的檢查中或是實驗，都再也沒有見到那個人了，那隻懷錶也就那樣一直放在自己這裡。

莉婭走在地下設施的通道裡，她忍不住的笑了，一個自己才見過幾面的人，卻讓她學會了悲傷，強烈到至今都還深深的刻在她的腦海裡，有時候看著雨天還會想起來。

成年後回想這一切，或許是那個在她印象中，總是讓薇薇安哭泣的先女皇薇洛斯下的命令吧。

薇洛斯先女皇畏懼著自己，不只是因為薇薇安殿下與自己密不可分的關聯，她更怕的是身為兵器的自己，如果有一天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會不會反過來利用過去她們在我身上不人道的種種實驗，而一一進行清算。

但只能說先女皇大概是多慮了，她並沒有那麼極端的想法，然後她也不知道殺了那些人，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薇薇安或許還會更傷心也說不定。

家人啊……

莉婭歛下目光，慢悠悠地通過大門的生體認證，隨著大門向兩邊打開，薇薇安殿下與老師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貌似是在為什麼事情爭吵，兩人雙雙在大門打開的同時，氣勢洶洶的將視線投向了這邊。

莉婭無辜的眨了眨眼，看著左邊拉著自己手臂，張牙舞爪的老師，和右邊向無尾熊一樣抱著自己手臂的殿下，她緩緩地笑了起來。

家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