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末世錄 第二章 新台北(1)

第一節 匯合

九年前，地球的「新海平面」重塑所有沿海地形；曾經的三面環山的台北盆地，如今三面環陸、三道開口的台北海灣。

位於台北市西北、昔日的淡水河口，拓寬成數公里的海口，海口南面的觀音山與北面的陽明山化作兩側海角，扼守台北海灣西北方的門戶；

桃園至台北的一線低地遭海水淹沒，化作台北海灣西南方的出海口。觀音山往西南延伸的林口台地，鎮守桃園水道的西北側，與東南方的雪山山脈遙遙相望。

陽明山山勢延伸至台北東北，隔著被海水拓寬的基隆河，與對岸山群對立、俯瞰下方沉水的基隆港，即台北海灣東北方的出海口。

陽明山聚落作為戰後台北最大勢力，聚落本部的武力鎮守淡水出海口，並下轄三個哨站：林口哨站、內湖哨站、文山哨站。哨站除了搜刮台北物資之外，同時作為抵禦另外兩聚落以及海獸入侵的軍事據點。其中以根據地為長庚大學的林口哨站最強，封鎖台北到桃園的水道，並且和陽明山本部形成犄角之勢，與土城聚落對峙。

至於基隆海口，長期由五分山聚落把守，直到上一分鐘為止。

「整整七年，陳承，整整七年。」洪傑喃喃，「我們跟五分山打好幾次，談好幾次，好不容易有機會合作，光生個合作草案，就開十幾次的會，結果呢？七秒就不見了。媽的，整整五千人吶，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陳承問，「剛剛那是什麼怪物？」

「利維坦，長腳的司令塔，人魚的航空母艦。對，別懷疑，那也是海獸，只不過是指揮型霸主級海獸，別以為人魚光靠海狗，就跟人類打了四年。」

「太扯了！」

「總之，基隆到汐止一線將全部失守，海獸之後想怎麼來、就怎麼來。我們在汐止的分哨站也撐不了多久，我們內湖哨站是以後的最前線。」

「那怎麼辦？」陳承問。

洪傑反問，「我第一次搜刮時跟你說什麼？」

「出意外，先會合？可是在哪裡會合？」

陳承拿出背包裡的地圖，地圖的比例尺和海拔線，難不倒陳承，問題是基隆水道最窄的窄口也有兩公里寬，五堵到汐止還有三四公里遠，在沒有約會面地點的情況下，兩群人怎麼碰面？

洪傑手指地圖上數處，「我們現在在五堵，鋒哥在汐止分哨站，中間明顯的地標就幾個.......我們在這裡等他。」

「鋒哥會跟我們想的一樣嗎？」

「放心，」洪傑說，「我知道他會認為我們去哪，而他也知道我能以他的角度猜到我們會去哪。」

中山高速公路又名國道一號，為台灣第一條高速公路，連貫各大城市與港口，包含台北到基隆的路段。儘管中山高的路面因戰爭而飽受摧殘、佈滿坑洞，被截斷的路面像是一排列島，但高架橋的支柱，仍矗立在水面上，沿著內湖、汐止、五堵、六堵、七堵，一路延伸到如今化作出基隆海口。

陳承與洪傑沿著中山高，拿著拆下來的木椅背當船槳，小心翼翼划著衣櫃船，全程沒有開口講話，盡可能避開所有海獸，但在汐止五堵交界處的獅頭山腳處，前方水域有大批海獸堵路。

陳承聽從指示，和洪傑一起棄船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東西兩側斷裂、斜插進水裡，與水面搭建成三角形的樣貌。路面上還有許多廢棄不用的車輛。陳承於是敲破車窗，灑光潤滑劑在車子坐墊上，點火燒車，火勢很快蔓延到兩旁汽車上，最後在高速公路東側建立火牆。

「鋒哥會看到我們的煙嗎？」陳承問。

洪傑沒有回答。

不久，在西邊遠處的屋頂，陳承看到炊煙緩緩上升，與他身後的火光遙遙呼應。

洪傑見狀，到西側斷橋面的水邊，拿小刀割出手上傷口，血液一滴滴落在水裡。

接著他回到車陣中，持槍坐在車頂，完全不掩蓋自己的身形。

「作戰開始了。」洪傑說，「這次你可不能忘記開槍。」

為隊伍開路的海狗們，首先聞到人類的血味，來自在高速公路的岸邊。

牠們依循著味道的方向，瞧見那車頂上的人類。

海狗們水裡嚎叫，其他海獸們隨之呼應。

打獵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