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守穿梭在熙來攘往的校園走廊上,手中拿著一本摺角的數學筆記,默默走向醫護室。正值午休時分,走廊上偶有幾個嬉鬧的學生,陽光從窗戶灑進,映照在白淨的地板上,顧守的身影被切割成無數碎片,與他胸中反覆被搓揉的心臟遙相呼應。他像個經歷過無數苦難的富翁,身穿破漏的縷衣、拖磨著早已失去知覺的雙腳,張著龜裂溢出鮮血的嘴巴如魚兒失去水般不斷地喘息,走向那據說充滿未來的黃金鄉。
事情發生在體育館,那時他依然選個安全角落拿起書本席地而坐。班級組織二隊在場內激烈進行排球比賽,嘈雜的聲音充滿了整個場館,球在空中疾速飛舞,突然場上的人一個失控,不偏不倚地朝不遠處休息的莊遠砸去。顧守本能地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應,混進他們班裡上場的蕭素便已迅速擋在了莊遠身前,用雙手護住了他的頭。排球擦過她的手臂砸在地上,發出悶響。她揚起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玩世不恭,卻又顯得格外自然,讓站在一旁的莊遠睜著眼失聲片刻,才朝她道歉並且硬拉著蕭素去醫護室。
「哎哎,這點傷沒關係的。」誰知道看起來沒幾點肉的莊遠倔起來像頭驢般力氣大,蕭素還想著繼續打球呢!
「誰知道骨頭有沒有傷到,看一下校醫總是沒錯。」脾氣溫和的莊遠難得的冷下臉,不能苟同蕭素的心態。
顧守這時來到二人面前,眼神在他們身上來回審視:「沒事吧。」
蕭素大喇喇地笑道:「沒事啊,沒看場上那些人瞧了眼揮個手就走了嘛,就莊遠像個太監般著急。」
「蕭素!這句話是用在這裡的嗎!?」簡直是好心被狗咬,明明是她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莊遠氣急的想找個盟友一同聲討,便對顧守說:「顧守你說,」他拉起蕭素被球打出一片紅的手臂,「這處理個不好大到傷骨小到瘀青幾天,還不給校醫看嗎?」
不待顧守開口,蕭素朝莊遠翻了翻白眼:「放心,小女子皮粗肉糙,這點傷小意思。」
「走!就是要去看看。」莊遠懶得聽廢話,依然故我的拉她走出體育館。
打打鬧鬧的二人絲毫未曾發現有個人放慢了腳步,慢著、慢著,然後停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面無表情的只剩一雙深邃的眼眸隨著他們移動。
開不了口的、說不出話的片片字語化為一根根的銀針扎著心疼。
躲在醫護室外陰影處的顧守,瞧著一幕幕眼前歡喜的畫面,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書。劇烈的痛楚使他捨不得閉上眼,只好拼命睜眼將這些牢記於心。他曾努力說服自己獲得解答的場景,被這般赤裸地刺入心中。
他咬著牙,指甲隨著緊握的拳頭摳進了掌心,這不是他要的解答,他想要的、一直想要的、固執地抓緊不放的,是埋藏於心的種子破殼而出的芽。
顧守垂下眼,鬆開拳頭,轉頭就走。
他開始無意間迴避起莊遠和蕭素同時存在的場合,最初還總是找藉口塘塞,後來便習慣性地消失,這過程做著巧妙不讓人感到無措。被二人圍繞在其中的莊遠絲毫未覺反而適應良好,畢業三人行做事總是不方便,既能滿足和顧守在一起的時間也能跟蕭素更好擁有談天說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