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壞女巫】—拒絕再當下賤下下

【魔法壞女巫】—拒絕再當下賤下下
（Wicked，2024）

「受歡迎就是一切。
　重點不是能力，
　而是別人如何看你！
　所以最明智的選擇就是，
　變得非常非常受歡迎，
　像我一樣！」
—〈人見人愛〉（Popular)

簡介

　你如果問我這部電影哪裡吸引我，除了本身歌曲好聽，導演朱浩偉（Jon M. Chu）在歌舞場面的設計上驚人地有創意，以及他把「壞女巫」的飄浮拍成了超人的超音速飛行、搞出了超級英雄似的霸氣之外，我會說，是它故事背後藏的命題——「愛與被愛的階級次序」，換句話說，就是大家多喜歡你，所賦予你的人際地位。

我，你們高攀不起

　整部電影的前半部，基本上就是透過世界觀的建立以及人物關係的刻畫，向觀眾展現幾種不同的「人際關係階級」。

　包括外貌身形、社經地位、受歡迎程度，乃至於有魔法與否，每種標籤都會區分人的高低等次。條件好的人能理所當然地獲得特權，成為社會核心；條件不好的人就則會被邊緣化、成為被忽略的弱勢。

　有時，不同標籤給你的分級會有衝突，但更多時候，是階級固化、贏者全拿。

　例如：出身上流、面容姣好的傻白甜葛琳達（亞莉安娜·格蘭德 飾）和高富帥王子費耶羅（喬納森·拜利 飾），就自然而然地受眾人追捧、喜愛。他們就算再笨再無腦，甚至再壞心眼，大家還是會被他們吸引，甘願被他們同化、受他們支配操控。

　至於身形、外貌有特殊狀況的，就會毫無懸念地地位低落。所以又矮又拙的博克（伊桑·斯萊特 飾），就沒什麼人想理他，他大多時候也無法參與俊男美女的圈圈。女主角艾法巴（辛西婭·艾利沃 飾）就更不用說，只因為皮膚是綠色的，所以大家看到她就像看到髒東西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從這點來想，〈人見人愛 Popular〉這首歌的內容，就相當讓人不寒而慄了，因為它淋漓盡致地讓「上等人」直白地唱出了自己的傲慢、自以為是和毫無自覺）

　而電影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是不同階級間的互動：

　條件好的人，對於自己擁有的特權，已經理所當然到，可以毫無惡意地覺得：
　比我醜、比我沒魅力的人真可憐，為表對這些可悲仔的同情，我願意偶爾略施小惠（葛琳達關心博克、大巫師提拔女主角），你就感恩戴德地崇拜我吧~但千萬別想高攀我，矮冬瓜普男跟殘疾女人才是門當戶對、「deserved each other」。

（換個角度想，這部電影的通俗意義，也就在於，它把這麼一些討厭的人，拍到讓我很喜歡他們，甚至有點被說服：這種人可能也真的有其可愛之處）

　至於條件差的「下等人」們，多數時候都在仰望上層，渴望變得跟他們一樣，哪怕犧牲尊嚴、犧牲真心待自己的人。我寧願搖尾乞憐著上面人施捨的一點關注，至於自己看不起的人，你付出再多也是個屁。

　這種階級的體現，在希茲大學這個小社會中，是博克只把殘疾卻真誠的涅莎蘿絲（瑪麗莎·博德 飾）當備胎，自己總跑去熱臉貼葛琳達的冷屁股；是葛琳達在同儕中已萬人之上，愛情裡也（名義上）有了配得上自己的王子了，但魔法教授莫里貝爾夫人（楊紫瓊 飾）正眼都不願瞧她一眼。若在奧茲國這個大社會裡，就是任何人只要能得到大巫師（傑夫·高布倫 飾）的重用，就手舞足蹈、願意為他死心塌地賣命。

　這部電影用這些情節，赤裸地講出了一個血淋淋的事實：人就是賤！這種心甘情願被上層宰制的「賤」，才是階級分明的世界中，最大的悲劇來源。

所謂的邪惡，是不受定義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甘願服從於這套等級劃分的。

　女主角艾法巴，便勇於對抗階級意識的潛移默化。
　即便她仍在意大家看自己的眼光，即便她一直以來都把自己的魔法天賦視為會製造麻煩的詛咒，但在面對葛琳達等人的排擠、冷嘲熱諷時，她從來沒因此貶低自我價值，並去迎合他們的品味；大巫師的陰謀敗露、謊言被揭穿時，她也沒有因貪戀社會地位而接受大巫師的攏絡，而是果斷地堅持自己所相信的「平等共榮」。

（除了愛情方面。看著費耶羅，她還是唱出了「不要癡心妄想」。那是她少數「仰望、渴望」所謂上等人的時刻，同時也是唯一個她覺得自己「不配」的時候。只不過本片的上半場故事，顯然在費耶羅身上有留伏筆，所以現在還不好說這角色是要表達什麼）

　然而，女主角這人物，某種程度上其實等於是從另一種角度，再度強調了這種社會階級的無解，及其悲哀之處：

　首先，你唯有打從一開始就完全被視為無可翻身的最底層，徹底相信自己不會被接受，才有可能有那決心與（磨練出來的）勇氣，去對抗來自全社會的鄙視，抗拒「被他們同化、成為他們，並獲得（微乎其微的）階級翻轉機會」的誘惑。

　再者，艾法巴反抗這套價值的後果與代價是什麼？
　在校園內跟葛琳達槓上，就成為了同學們的眼中釘；在社會上不服從大巫師，就會被認定為邪惡的一方，並被全社會唾棄、追殺。待在階級內，你頂多就是個不被重視的下等人；膽敢逃逸於階級之外，你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敵人」了～

　此外，你別忘了，讓艾法巴與葛琳達變成知心好友的契機是什麼？是她對葛琳達「送帽子」這個其實帶有惡意的略施小惠，心存感激了，所以幫著葛琳達更上一層樓地爬到「有魔法」的階級，如此，葛琳達才願意紆尊降貴地正視艾法巴、予以認同，並跟她交心。

　至少目前在這部電影的故事上半部中，階級意識是無孔不入的。在這樣的社會，一個人哪怕只是堅持自己的自尊與信念，就會成為全民公敵、成為「反派」！
　此種悲劇性的反抗，才是我認為，這個「經典反派起源故事」中，最厲害的概念與設計。

兩種階級

　最後，是目前關於本片的「疑惑」。

　那就是，我們假設前面那一整套對「受人喜歡／人際地位高低」關係的探討，真的是創作者想聚焦、思考的主題的話，那麼電影的前2/3與後1/3，就會呈現一種明顯的斷裂。

　畢竟故事前面「下等人們都想高攀上等人，甘願被上等人操弄」的階級，與「統治者制度化地剝奪某一種族的權益」的階級，其實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前者是內心自發的，後者是受外在迫害的。
　後者的狀況中，明顯施予打壓的掌權者是絕對的惡與錯；但在前者的情況中，風雲人物與邊緣人、美人與醜人，嚴格來說是沒有好壞對錯之分的，階級差異乃「雙方」的自然人性使然。

　因此，當故事的轉折與情緒高潮，是來自於「『好人』要反抗不愛護動物的『壞人』」，不僅會覺得與前文離題了，同時也會突然覺得，格局跟檔次都低了不少。
　原本是討論人性矛盾複雜的，後來卻成了自由派主旋律的英雄主義陳腔濫調？

　但說到底，我目前稱其為「我的疑惑」，而暫時不把它認定為「作品缺點」的原因，是下半部還可能救得回來。只要它故事線收束得漂亮，個體的心理歧視和制度性的打壓兩條線，說不定可以有很好的結合及解套。

#Wicked
導演 #朱浩偉 #JonMChu
編劇、原著 #WinnieHolzman
原著、歌曲 #StephenSchwartz
編劇 #DanaFox
主演 #CynthiaErivo #ArianaGrande #JonathanBailey #楊紫瓊 #EthanSlater #MarissaBode #JeffGoldblum
攝影 #AliceBrooks
剪輯 #MyronKerstein
配樂 #JohnPo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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