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讀《 我的阿勒泰》時,書中場景全憑想像,這次讀《羊道》時,腦海中卻總會自動喚醒去年在新疆遊玩的回憶,在字裡行間中自動匹配場景。
啊,是李娟,好久不見的李娟,是我的保底作家李娟,不知道看什麼書的時候就來看她的書的李娟,甚至保底作家這個用法我只用在她跟蔡崇達身上,大一大二的我大概還會說一個余秋雨。
在新疆遼闊的天地間,他們一家過著放牧的生活,逐水草而居,與星辰為伍,上演著不斷離開與到達的故事,去年去新疆玩過之後,最大的感想是,在這樣寬廣的世界生活,是長不出狹隘的心的,雖然生活很不便利(不過便利也是比較性),沒有電子用品,但生活真正需要的東西,他們也不缺,生活在都市裡的人是沒辦法真正做到這樣的。
我好奇那樣的生活,在雨中騎著馬帶著所有家當遷徙到下一個牧場,每天撿牛糞當燃料,每天見到的人就只有家人,沒有廁所,喝水要去鑿冰,每天走路翻過好幾個山坡是正常的,我覺得很難想像,就算在我親眼看到那樣的場景,還是很難想像,然而我也知道,沒有誰對誰錯也無從比較,這只是另一種生活罷了。
而這片荒野本身就充滿了安全感,生存在這裡的牧人都有著明亮的眼睛和從容的心。
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一處牧場,在這裡,活著與死亡的事情都會被打磨去尖銳突兀的稜角。在這裡,無論一個生命是最終獲救還是終於死亡,痛苦與寒冷最後一定會遠遠離去。
「憐憫」是居高臨下的懦弱行為。
作為在城裡生活的姑娘,阿娜爾罕早上洗完臉後還要化妝的。照我看,化的也太濃了,抹牆一樣的塗粉底,硬是把紅撲撲的臉蛋搞成鐵青色。眉眼更是描畫的深不見底.......但這有什麼不應該呢?連頗為保守的扎克拜媽媽和嚴肅的沙阿爸爸都對此不置可否。我猜想,對於這個獨自生活在城裡的女兒,渾身散發著深暗的香氣的女兒,也許已經有些陌生了的女兒----夫妻倆大約是稍帶敬意的。畢竟自己放了一輩子羊,從來不敢設想離開羊群後的生活。但這個女兒卻能。她從容地立足於寬廣的陌生之中,生活得看起來有條有理。她更像這是這個傳統家庭小心地深往外部世界的柔軟觸角。大家都暗地裡欽佩她,信任她,並且微妙的依賴著她。
這世上所有的,一出生就承受著缺憾的生命,在終日忍受疼痛之外,同樣也需要體會完整的成長過程,同樣需要領略幸福。同樣的,在每一天都會心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