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米奇17號》談成為棋手而非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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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的白雪其實是鹽巴 #18號外觀上多了一顆爆牙

#片中的白雪其實是鹽巴 #18號外觀上多了一顆爆牙

 

        《米奇17號》(Mickey 17)由《寄生上流》奉俊昊導演執導及改編自Edward Ashton的科幻小說《米奇7號》。內容描述:2054年,主角米奇(Robert Pattinson飾)因創業失敗躲避地下高利貸的追殺,自願成為前往外星殖民地的「消耗工」,工作內容就是「消耗」(死亡),如:從事危險的艙外活動、測試病毒、協助製作疫苗、適應外星環境、尋找外星生物等。消耗後,再透過「人體列印機」再生(記憶則是另外植入,但劇中未說明如何回收新記憶),米奇17號即是第17個克隆米奇。

 

        歷經四年抵達冰天雪地的殖民星球(不懂為何能列印人卻不能列印食物?)。某次出任務時,米奇17號受困於冰窟中,並被未知的生物(伏蟲Creeper)包圍,同伴以為米奇凶多吉少,棄之於不顧,沒想到米奇卻奇蹟生還,並返回太空艙,意外發現自己的房間已躺著剛列印不久的米奇18號,兩人驚訝的互看一眼,因觸犯了複數人(Muitiples)的規定,必須有一人死......。

 

        「這就像是把人類當作紙張或是文件一樣不斷列印出來。我也認為人類列印這種說法本身,就已經讓我們感受到這種生存狀態和職業本質的悲劇性。」——奉俊昊

 

        在看本片預告時,馬上想到某個哲學思想實驗,未來某天的太空旅行不是搭乘太空船,而是將你分解後的組成資料從甲端輸入,並在乙端合成位於另一個地方的你。那麼甲端與乙端的你是同一個你嗎?或哲學上的「忒修斯之船」(Ship of Theseus),即一艘船,壞了就換零件,當所有零件都換過後,還是同一艘嗎?

 

        然而,上述實驗的前提除了技術外,更預設了人的靈魂可切分,可如同物質般切成同質的最小單位(基本粒子),而重新組成並不改變其性質,但本片顯然並非基於此立場。若是該立場,那麼17號與18號會如同工廠生產的產品一模一樣。但片中卻刻意凸顯了17號與18號的不同,除了外表相似外,口音、性格、記憶上皆有所不同(17號多了生還的記憶,且嚴格來說,18號會認爲自己是17號,因為他沒有注入17號的記憶)。

 

        人體細胞每七年更新一次,那麼,七年前的我和今天的我是同一個我嗎?片中,旁人最喜歡問米奇:「死亡是什麼感覺?」當儲存米奇記憶的硬碟被銷毀時,知道自己不再能無限復活時,米奇同樣深感害怕。因為米奇怕的不是身體上的死,而是精神上(記憶、靈魂、內在價值)的死。如此便凸顯了我之所以為我的同一性,並非物質的身體,而是非物質、不可切分、獨一無二的精神。故17號與18號並非同一,因為兩者的精神並不相同。

 

        最後,「米奇17號」正名為「米奇・巴恩斯」,米奇不再是被消耗的工具,而是有獨一無二靈魂的人。

 

        本片提供的反思是,在凡事數字化、量化,可統計比較的今天,如:能力量化為薪資、考績,創作量化為流量、收益,商品量化為價錢、投資。然而,薪資、考績、流量、收益並不等於能力、創作、商品。如同在google打上「生一個小孩」時,第一個出現的搜尋是「生一個小孩要花多少錢」。在尚未生小孩前,就憂慮生小孩後的花費,但生命豈是可量化的?可怕的不是生小孩要花多少錢,而是將生命量化、無差別的、可比較的思維。

 

        此即是「本質差異」與「程度差異」的不同。前者是不可量化、比較的,後者則是可量化、比較的。量化有好有壞,然而,太看重量化的結果是,犧牲、遮蔽本質差異。錢或許能產生動機、快樂與意義,卻並非動機、快樂與意義本身,或者說,動機、快樂與意義並非一定要牽扯上錢。

 

        有人工作的目標是為了退休,此即是一種以量取代質的思維:將工作=收入,將退休=支出,一種量化的人生。然而,人生是獨一無二,不可比較的。在沒有發明金錢、發明數學之前,難道人生就沒有動機、沒有快樂、沒有意義嗎?

 

        生活在一個以量引領一切的世界,所導致的不只是將事物數學化,更在於透過分類,將事物去異求同的比較。如:分科化的學科、專門化的職業、以收入劃分階級等。我被透過切分為什麼學校畢業?做什麼職業?薪水多少?等可比較的量而認識,而非透過關係、直接打交道而認識。

 

        量除了不會增進關係外,還會破壞關係。如:當我得知自己的薪水與所付出不成比例時,產生有多少錢才做多少事的心理。或其他公司開得薪水較高就跳槽,忽略工作除了薪水,還有工作內容、通勤距離、未來性(升遷)、同事相處等因素。或舉辦婚禮時參加者包得紅包不符合預期時(一直不懂為何出席婚禮要包得比「禮到人不到」者多,出席本身即是最大祝福,更別說出席的隱形成本(治裝、交通、時間))。且量還可能減少動機、快樂與意義,減少看不見、無法量化的效益。

 

        當我們習慣以量思維時,除了容易忽略事物本身的價值外(包含內在與外在價值),習慣也導致往後要達到同樣的動機、快樂與意義時,需要更大的量。如同毒癮者隨著成癮,毒品用量需逐漸增加才能達到同樣的爽感。且若而是凡事以量至上,將減少、忽視「過程」,而只重視「結果」。

 

        綜上,每個人都會死,但人生的目的不是為了追求死亡。某號克隆米奇因作為疫苗試驗的受試者,只活了幾個小時,但重點不是生命的長短(「小時」也是將時間量化的概念),而是以人的方式對待他,讓米奇有尊嚴的、有溫度的離開(與你我產生關係,留下共同記憶)。本片無疑提供給我們反思人之所以為人的契機,想要選擇消耗工的人生(棋子),還是選擇僅此一次、獨一無二的人生(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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