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與獵物的界線正在崩潰。江知霖的試探已被推向獵網中央——他是否意識到,這一次,沈晏行不會再退讓?
夜色深沉,空氣中瀰漫著微涼的潮氣。
這幾天來,江知霖總覺得哪裡不對。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沈晏行一向話不多,偶爾冷淡點也是正常的。
可這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沈晏行在刻意保持距離。
不論是言語上的敷衍,還是身體語言的閃躲,所有細節都在提醒江知霖,這個男人在疏遠他。
如果只是工作太忙,或者心情不好,這樣的冷淡還算說得過去。
但當他意識到沈晏行連無意識的小動作都在退縮時,那就不是巧合了。
這幾天,他們依舊見面、親近,甚至度過了幾個夜晚,但某些東西已悄然變質——像是裂縫在無聲擴大。
他本可以選擇裝作沒察覺,靜觀其變。
但這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這天晚上,江知霖來到DEEP,他想找個藉口把人拉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問個清楚。
然而當他踏入酒吧,目光正好落在吧台不遠處,幾名陌生人的存在過於醒目。
這些人沒有像其他客人一樣喝酒、嬉鬧,反而坐得筆直,像是在監視什麼。
更奇怪的是,他們沒有對酒吧裡的任何人產生興趣,但卻對吧台的位置格外關注。
江知霖沒有馬上走近,而是找了個視線良好的角落,點了一杯酒,靜靜觀察。
他拿起杯子,假裝隨意地晃動液體,實際上耳朵卻在仔細捕捉周圍的聲音。
雖然酒吧音樂震耳欲聾,但這群人談話時的肢體語言、偶爾壓低的幾句話,還是落入了他的感知範圍。
「最近上面開始查內鬼,你應該聽說了吧?」
「有人動作太多,該不會是自以為能瞞天過海吧?」
「有些人最近該安分點。」
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意味深長。
江知霖注意到,當話題轉向「該安分點」時,他們的音量稍微壓低了一些,但仍不經意地朝著吧台方向掃了一眼——
像是警告。
這不是單純的內部戒備,而是在等某個人聽見。
他們的話,是故意說給誰聽的?
他們在暗示什麼?
江知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而吧台那邊——
沈晏行正靠在吧台後,側身倒酒,表情波瀾不驚,像是對這些話毫不在意。
可江知霖卻注意到,他指節握杯的力道輕微加重了一些,杯壁輕微震動。
當那群人的話音落下,他動作平穩地端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沒有回應,沒有質疑,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
可手指卻收緊了。
這種無視的姿態,太過刻意。
他聽到了,但選擇裝作沒聽到。
江知霖眼神微沉。
對方在敲打的人……是他?
時間過去一會兒,沈晏行終於結束了吧台的工作,準備回後場休息。
江知霖看準機會,跟了上去。
「你最近……很不對勁。」
「你想多了。」
「是嗎?那你怎麼連碰都不想碰我?」
沈晏行步伐微頓,隨即輕笑了一聲。
「江警官,你什麼時候這麼敏感了?」
「少來。」
江知霖往前一步,逼近他的私人空間。
「說吧,你這幾天到底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
江知霖語氣微頓,眼神沉了下來。
「那些人……有點意思。」
沈晏行的眼神稍縱即逝,隨即笑道。
「哦?」
「他們說話的方式,像是在等誰給反應。」
「但如果你真是組織核心,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做才對?」
江知霖抿了口酒,手指輕敲桌面,語氣淡淡。
「還是說其實你的身份⋯⋯沒那麼穩?」
這話說得不輕不重,像是一個無意識的推測,卻帶著一絲探究。
沈晏行的笑容淡然,可眼底的寧靜隱約起了一絲漣漪。
「你還真是會胡亂推測。」
語氣平靜,彷彿這一切與他無關。
江知霖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他,等待他的進一步反應。
這讓他心中的某種猜測,開始動搖——
如果沈晏行真的是組織的核心人物,那些人就不該用這種方式試探。
是我想錯了嗎?還是……我漏了什麼重要訊息?
這個念頭剛浮現,就讓他心裡一陣煩悶。
江知霖突然意識到,這種煩躁,不只是來自對方的身份問題。
——還有他對自己的態度。
這幾天的冷淡、疏遠、沉默……難道,真的只是因為生活環境?
還是說,他在刻意拉開距離?
這種念頭驟然浮現,讓江知霖的情緒開始失控。
「你該不會……開始厭倦我了吧?」
這句話落下時,空氣瞬間沉了下來。
沈晏行沒有立刻回應,僅僅是微微抬眸,目光深邃得讓人捉摸不透。
但他的手指,在無意識間蜷緊了。
他在忍耐。
「……你說什麼?」
語氣低啞,像是遏制著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
江知霖刻意拉長語調,帶著試探,甚至帶了點諷刺。
「開始厭倦我了?」
沈晏行的呼吸一頓,握在一旁桌沿的指節泛白。
心臟的鼓動聲隱約震耳,血液翻湧得滾燙,像是即將潰堤的某種衝動,沿著四肢瘋狂蔓延。
這幾天的隱忍、克制……似乎都在這一瞬開始崩裂。
他以為自己能一直忍著,結果……這個人還敢試探?
呼吸變得比剛才更沉了一點,連帶著眼底的情緒都染上一絲危險的色彩。
「……江知霖。」
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壓抑已久的警告意味。
「你是真的不怕死,還是故意想試探我到底能忍多久?」
這是第一次,他的眼神裡帶上了明顯的危險。
江知霖心跳驟停,卻偏偏笑了下。
「那就是承認了?」
沈晏行的瞳孔一縮,眼底的暗色幾乎要漫上來。
這一刻,他想要強行壓下立刻動手的衝動。
指節繃緊,甚至帶了點輕微的顫抖,但一下秒——
手腕猛然地往前伸,扣住了江知霖的手腕。
指尖深陷皮膚,讓人根本無法掙脫。
他幾乎是強行將人壓制到牆上,背部重重撞擊出一聲悶響,力道大的讓江知霖皺眉。
這個力度,和他平常的克制完全不同。
貼近的氣息急促不穩,像是按捺到極限後的爆發。
「你還敢問我會不會厭倦?」
音調低啞,卻帶著隱隱的不甘與佔有欲。
江知霖下意識開口,想說點什麼。
「我……」
話被強行截斷。
沈晏行的手沿著腰線下壓,狠得像是要把人拆開。
灼熱氣息迅速貼近,不給半點閃躲空間。
牙齒狠狠碾咬唇瓣,濕熱的呼吸混雜著壓制的低喘,如關押許久的野獸試圖撕開牢籠。
視線顛倒,空間晃動,步伐被迫跟隨,昏暗的燈光在酒吧內投下破碎的影子。
等江知霖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被拖離原地。
喧囂聲被逐漸拋在身後,當門鎖落下的剎那——
牢籠只剩無盡的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