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福利院的那段時間,林重的心底充滿了自我厭惡和深沉的孤寂。那場火災不僅在他背部留下了燙傷的疤痕,也在他心底烙下了難以磨滅的創傷。這種創傷讓他深陷於無聲的痛苦,彷彿每一口呼吸都沉重而冰冷。
他的怪異行為、身上的傷疤,再加上他沉默寡言的性格,讓福利院裡的其他孩子們對他既不解又疏遠。有時孩子們會冷嘲熱諷,有時甚至惡意作弄他,而林重依然默默忍受,彷彿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無動於衷。
某天,義工陳媽來到福利院,掃視間,她注意到林重臂上那些細細的淺痕,並從孩子們口中得知林重的異樣。她走到角落,在林重旁邊坐下,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陪著他。
林重警戒地瞥了她一眼,手指不自覺地縮緊。他不習慣有人主動接近,尤其是這種沒有帶著敵意的人。
「你可以不用理我。」陳媽輕聲說,語氣裡沒有質問,也沒有憐憫,「我只是有點累了,想坐一下。」
她沒有追問,沒有刻意關心,只是安靜地待在一旁,偶爾抬頭看看窗外的陽光,或者翻翻手裡的舊筆記本。這樣的沉默,反而讓林重覺得有些異樣,卻又無法抗拒這種久違的平靜。
幾天後,陳媽又來了,這次,她帶了一個裝著熱牛奶的小保溫瓶,隨手放到林重身旁,語氣輕快地說:「這是我剛泡的,不過你要是不想喝,我就拿去給小浩了。」
林重微微皺眉,他知道小浩是院裡最愛搶東西的孩子,幾乎來者不拒。他低頭看著那瓶牛奶,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來,悄悄地喝了一口。
「溫度還行吧?」陳媽笑了笑,語氣依舊輕鬆,彷彿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林重沒有回答,但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別人遞來的東西。
又過了幾天,陳媽照常來到林重的身旁,這次,她拿出一包OK蹦,遞到他手中。
「這個,疼的時候,就貼上去吧,好嗎?」她停頓了一下,微笑著補充道,「這樣可以提醒你,還有人在關心你。」
林重低頭,愣愣地望著掌中的OK蹦,那雙始終冷漠的眼睛微微顫動。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意他的傷口,無論是外在的,還是內心的。
「對了,你可以叫我陳媽。」她輕聲補充。
林重沒有說話,卻悄悄地把OK蹦握在掌心,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試圖抓住某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後來的日子裡,陳媽仍舊會帶著牛奶,或者一些小點心來到林重身旁,沒有多問,也沒有強迫他說話。只是偶爾,她會講一些自己的小故事,像是年輕時如何害怕黑暗,或者是某次失敗的烘焙經歷。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也曾經很害怕自己是孤單一人,沒人會來關心、來疼惜我,但我慢慢明白,有些人會成為我們的依靠,只要我們願意接納。」她說。
林重靜靜地聽著,雖然沒有回應,但他的肩膀似乎沒有以前那麼僵硬了。
直到有一天,當陳媽準備離開時,一向沉默的林重,輕輕拉住了她的衣角。
陳媽愣了一下,轉過身來,溫柔地看著他。
「妳……會一直來嗎?」他的聲音微弱,幾乎像是在害怕被拒絕。
陳媽的眼神變得更柔和,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笑著說:「只要你願意,我就會一直來。」
那一刻,林重的心底,似乎有一道厚重的鎖鏈,悄悄地鬆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