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並不是一條直線。」
玻璃趟門外,有精美的日式庭園夜景。
老頭的目光像是穿越百年的時空。
吉野凪為老頭上了茶,關上門,室內只有他們四個。
吉野凪由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她的兒子,連要四杯茶都是管家的提點。
順平在她走了之後,忍不住馬上問︰「你到底想我怎樣?」
媽媽早在這個人的手裡了。他不能不順從。
校長說︰「我希望你加入高專,維持天元的工作。」
「天元是什麼?」
「他是不死的術師,現在日本咒術結界的中心。
可以說沒有他的話,咒術界,乃至目前社會的現狀都會被打破。」
「為什麼是我?」
「因為他快不行了。」
「不是不死嗎?」
「在你的世界裡是他順利進化了,但在我的世界裡可能不是。」
「…什麼意思?這裡是平行時空?」
老頭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並沒有回到過去,時間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條不停分叉生長的樹枝。
每一片樹葉都是不同的,但總的來說又一樣。
老朽我不想賭,關於天元的存在,和這個世界的未來。所以我抓住了你,吉野順平。」
傑和悟又對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加入這個談話。
為什麼不能在高專談,而要特地跑來這裡?
如果早就想要招納順平的話,為什麼又不先在電話中說清楚?
「天元要在三天之後,滿月之時,和星漿體融合,否則不死的他會進化。
而進化後的他,可能會沒有了自我意識,從此與人類為敵。
但是這個星漿體,名為天內理子的少女,是注定會在此之前死亡,無法完成螎合的。
所以我需要你,吉野順平,控制他肉’體的時間,就像是你對自己靈魂做的那樣。」
「等等,這個天內理子是還沒有死?」悟不滿自己被無視了這麼久。
「沒,但快了。」
傑問︰「如果她不死,那她就願意去融合了嗎?」
校長說︰「那不重要,因為她注定會死。」
「喔,是因為絕症什麼嗎?硝子可以幫忙喔。」悟又開始故意激怒別人了。
校長很好涵養地說︰
「我預見到的,是你們兩個護衛了她三天兩夜。
結果一個死了,一個重傷瀕死,在敵人的面前爬都爬不起來。
可憐被殺的少女,屍體像是牲口一樣被拖走去換錢。
在順平的世界,
天元雖然被迫進化後有成功保留了自我意識,所以維持了自己的工作。
但是,在順平身上的慘劇只是一個連串邪惡計劃的開端而已。
他的仇人正是因為這次事件間接得到莫大益處,
然後凝成同伙,製造出了全日本的末日。」
悟和傑翻了個白眼,順平也沒有把話全部聽進去。
順平說︰「所以只要這個天內理子不死,也願意和天元螎合了。你就會放我的母親離開。」
校長說︰「你要這樣理解也可以。
老朽可以和你定下誓約。
只要天元沒有進化,我保證你在這一個世界的母親將會一生平安順遂。」
順平看了悟和傑一眼,心裡又仔細的想了想。
「那…為什麼你不在我一來到的時候就說,而是要派他們來打我,再帶我去高專,中途又…」
電話中的話,一般人可能都是心裡這樣想他。
但老人也沒必要在電話中嘲諷出口,他又沒有得罪過他…
「我只是想你看清楚,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人收拾這個爛攤子,不要記恨上高專。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這次的任務失敗,你身上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校長繼續挑釁。
「老頭你再說一次?」五條悟站了起來。
傑也開了他的瞇瞇眼︰「我們”還沒有”敗失,也”沒有人”要為我們收拾爛攤子。」
他們為高專立下的功勞,被一個莫名奇妙的校長,兩三句話扭曲了。
雖然傑不是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同才做咒術師,悟也不是很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
但是他們不接受這種莫名奇妙的髒水潑在身上。
「你是在故意激怒他們,所以他們又會按照你的預計去跑嗎?
我怎麼知道不是你故意讓天內理子死亡,讓他們的任務失敗?」
順平問。兩人冷靜下來。
校長說︰「你不知道,你們永遠也不。但是誓約就是誓約,你要答應,還是不答應我?」
悟說︰「不要答應他,我們就是全日本的最強!
順平,有你在這個任務一定沒有問題的。你隨便都可以罩住那個天內三天!」
傑說︰「他在設計你,我猜那個天內她肯定是自己不願意螎合,而我和悟都不是劊子手。
所以你才故意把話說得這樣難聽吧,校長。
虧我還以為你一直躲著我們不見是什麼原因,原來天下間辦學的都一樣黑呀。」
「隨便你們怎麼想都可以。」
校長始終不動怒火,像是他們在他眼前不過是一場戲。
「順平君,這個約定在天元的進化前,依然有效喔。
"到時"你一路左轉就會來到我所在的房間。」
校長走了,
但對順平來說又是無眠的一夜。
校長的話在他的心頭翻滾。
「與其說校長是在設計他,不如說,校長是在設計五條悟和夏油傑。」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逼他認清了自己的錯誤,然後讓他被他們同情。
悟和傑會為了他,和自己的面子,不會讓這一個任務失敗,
他們在天亮後會帶上表面還可以,但實際上敗事有餘的自己去找天內理子。
但萬一他才是令任務失敗的人呢?
「你想太多了。」他的房間門突然被拉開了。
是夏油傑和五條悟抱着他們的被單來了他的房間。
和式的房子,睡的都是榻榻米,空間也大到不行。
蟲鳴的聲音讓他都以為自己回到鄉下了,紙板門另一側的人一直翻來翻去悉悉索索。
傑是要怎麼能睡?
於是他挖出了沒心沒肺的正一路好眠的悟,美其名來說要來開導順平。
悟瞇著眼進門,根本不想說話,鋪好床,倒地又睡了。
順平說︰「幹麼要來和我擠?」
傑說︰「我們怕你逃了,你這個膽小鬼,五條家可攔不住你。」
順平很難不注意到他們睡袍下六塊腹肌的身材,
他有點自暴自棄的閉上眼睛,躲在被窩裡說︰
「你們…才想太多了吧,我的事不關你們的事。
任務…都是他設計好的…失敗也是很正常的…」
明明是同齡人,但是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他只是個學校的失敗者,
而他們卻已經是在社會上身經百戰,自信強大的少年英傑。
傑說︰「不是"不想成為對命運論順從的人,
如果因為我的掙扎反而促成我的命運的話,我依然要掙扎下去"嗎?」
他把他說的話返還給他。
順平說︰「但是我和我媽媽的死,是我自作自受的,和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個老頭把因果扯得太遠了。
明天你們的任務這樣重要,也許不應該帶上我。」
傑說︰「單單是一句預判的話,順平就覺得自己成功還是不成功都是因為別人嗎?
我和悟不會失敗,因為命運是在我們自己手裡。
我們覺得順平會是很好的幫助,所以才帶上你。」
「你…只是在說氣話。」
他們是為了反抗而反抗,他們對他一無所知。
傑說︰「也許是呢,但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如果順平也覺得和我們一起比較好的話就留下來吧。
晚安。」他也合了眼。
呼吸的聲音在他的身側此起彼伏。
順平本來還以為自己會繼續想很多,但是他居然也合眼就睡了。
為什麼靈魂也需要睡覺呢?他也大惑不解。
睡夢中,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家。
家門的名牌不是吉野,是山下。
街道沒有變。
他日常經過的商店,偶然路過的野貓。
他像是一個幽靈,沒有人看見。
真正的自己一個人。
他張口想要呼喚著什麼,但是他卻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存在。
「少爺,你們要起來啦,高專的班主任到訪。」
現在是早上六點半。
「校長和我說了大概,我也不反對你們的決定。」
夜蛾正道送來了他們的任務詳情。
目標人物的位置﹑處景﹑追殺者的勢力。
「不論發生什麼事,重要的是專心於眼前要怎麼做。」
他展示出天內理子的照片。
她是一個女高中生,幸福洋溢地笑著。
「她的身份昨晚被曝光,目前在酒店躲了起來,但是不會安全太久。
三天之內,你們要將她安全送到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宮抺殺。清楚?」
三人點點頭出發。
沒有很張揚的五條家專車或魟魚咒靈,他們恰好離酒店不遠,所以用走的。
「你們的班主任和校長很不同呢。」
順平注意到他的用詞是「抺殺」,而且要提醒他們盡量要滿足這個女孩生前的所有要求。
悟說︰「對呀,死心眼的老笨蛋,在咒術界能活到現在真了不起。」
傑知道悟只是慣性的嘴欠,內心卻不這麼想。
關於為什麼五條悟會乖乖受夜蛾正道的管教,一直是高專最大的迷。
御三家明明是可以不來高專就可以得到等級評定為術師。
他們的任務制度不同,會由家族內部分派。
一般而言,安全性和價錢都會比在高專的學生更高。
但誰知道五條悟心裡怎麼想呢?
至於順平為什麼會跟過來?
多數只是因為害怕寂寞,還有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吧…
砰!
在他們還沒有到達酒店之際,酒店高高的窗戶就發生爆炸。
一個昏迷的女孩自由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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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內理子醒來的時候,她看到自己正在一個巨型的泡泡之中。
七彩流光的透明膜外,她的監護人黑井美里說︰「大小姐你醒來了!」
泡泡縮小,她離開了泡泡的範圍。
天內在沙發上起來,身邊坐着一個幽靈?對面坐着一個狐狸臉和黑井。
旁邊還有一個被可怕的親親咒靈纏繞的白帽子?
白帽子正在求饒︰
「好好﹑好﹑我們詛咒師都回鄉下﹑回鄉下種田好了!別…別…別親呀!」
大耳朵的狐狸面嘆氣︰「詛咒師可不會種田呀…」
詛咒師被氣得吐血。
「你們是…?」
「大小姐,他們是高專派來保護你的同伴。這位是夏油傑,那位是吉野順平。」
她看了看身邊這個「幽靈」,問︰「請問你是鬼嗎?」
順平說︰「我是咒靈,不是鬼。」
「為什麼咒靈…會說人話?你是傳說中的特級?那,那邊那個咒靈又是什麼回事?」
傑整暈了那個沒有別的情報可以提供的詛咒師,回答︰
「我是咒靈操使,如同字面的意思。順平和這個都是我吸收後驅使的咒靈。」
順平看了傑一眼,傑瞇著眼笑了笑,
順平沒有反駁傑的說法。
被太多人知道的稀有存在會惹來麻煩。
隱藏身份對他來說沒有壞處。
「順平果然會反轉術式呢,昨晚撿到你真的太幸運了。」傑繼續說。
順平問︰「反轉術式?」
傑說︰「就是使咒力的負能量相乘,得到正能量的治癒術式。
在咒術界,很少人習得。
我們有一個同學和你一樣,但是她的防禦力沒有你這樣高。
順平你就在這個任務中,
負責跟在這位天內理子小姐的身邊,寸步不離地保護她的安全吧。」
傑是在隱藏他的時間控制能力。
說得也是,
如果被她們想到了這一點,她們也會質疑自己是否有犠牲的必要。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為了他和媽媽的幸福,為了這個日本社會的安定…
只是因為他和他們相識在先,所以他被偏袒了。
「喂,你一直逼咒靈替你做事嗎?他人都死了,還要替你幹活你有沒有人性呀!」
天內理子突然為他抱不平。
「呀,不是這樣我,傑他是我的…朋友。」這個詞對他來說真新鮮。
「我才剛覺醒成術師不久就被咒靈殺害了。
是傑和悟撿我回高專。要幹活也是很正常的。」
下意識的把謊圓了,他真是個毫無原則的人…
理子和美里都注意到這個幽靈少年有所保留的遲疑和憂鬱。
傑遠目內心吐糟︰他怎麼覺得房間裡的人都覺得他才是反派?
一見面他就被討厭了這任務是要怎樣進行下去?
順平他太不會說謊了,是悟的話就絕對不會有這種無聊的心理負擔。
明明人都是他救的,順平只是治癒了一下怎麼把女性的好感度刷爆表?
現在是流行這種娘炮的類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