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縱天是一個喜歡安靜生活的男人。住在城市邊緣那棟老式紅磚公寓的四樓,他每天起床都會泡一壺清茶,點開筆電,打開那他日夜編寫的小說稿件。但今天早上,他的電腦卻無聲無息地停在連線頁面上。
「斷網了?」鄒縱天皺起眉。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就在陽光斜灑的窗外,那條黑色的網路線垂在牆邊——或更正確地說,曾經垂在牆邊。現在它被咬斷成兩截,一端懸吊,一端則——正含在一隻老鼠的嘴裡。那是一隻不尋常的老鼠。
渾身閃著油亮光澤,體型比一般家鼠大上兩倍,它站立在電線桿頂端,毫不避人地大口吃取著塑膠與銅線。下巴一張一合,發出「喳巴喳巴」的聲音,彷彿在吃牛肉乾。
街坊鄰居早被這奇景吸引出來。
「這老鼠怎麼這麼大隻?」
「牠居然吃進去了?」
「是毒老鼠嗎?」
鄒縱天額角青筋暴跳,他的稿子還沒備份。他怒不可遏地轉身,撥出一個號碼。
「窮八極嗎?出事了。」
窮八極,全名「窮天八極除害聯盟」,是本地傳說中的捕鼠隊。他們不隸屬於政府,不收錢,也不廣告。只有在極端情況、當老鼠異常到令人懷疑這世界的秩序時,才會有人請出這支隊伍。
二十分鐘後,一輛破舊的藍色廂型車在鄒宅樓下嘎然停住。車門開啟,走下八人,每人身穿不同顏色的風衣——紅橙黃綠藍靛紫黑,最後一人全身雪白、面無表情。
「是吃線鼠。」穿紅衣的說。
「不是一般的老鼠。這隻……吃了信號、吞了電波。」穿黑衣者打開一個奇特的裝置,像是金屬製的笛子,又像天線。
白衣人沒有說話,只是仰頭凝望那隻依然啃咬的老鼠。
牠不再是老鼠了。
牠身上泛起微弱藍光,像是吸飽了Wi-Fi訊號和數據流的電子生物。牠的眼睛也變成了液晶螢幕般的光面,閃爍著網頁殘影。
「這是資料鼠。」黑衣人低聲道,「它吃的是數據與記憶。如果不趕快阻止,它會侵入附近所有人的電子設備,將記憶轉化為牠自己的腦。」
鄒縱天倒吸一口氣,「那我的小說……」
白衣人終於開口,聲音空洞冷冽:「你的故事,已被牠讀走了一半。」
「開始吧。」紅衣人拔出短杖,綠衣人擲出光碟狀的陷阱,藍衣人將天線指向牠——
空氣瞬間嗡鳴,如數據在空間裡颶風般掠過。
這場戰鬥只有三分鐘,卻像三世輪迴。
當資料鼠在光網與聲波中爆炸成一團虛影煙霧時,鄒縱天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他的網路回來了,筆電恢復運作。但文稿只剩下前十章。
「牠吃掉了我最精彩的轉折段落。」
白衣人走近他,冷冷遞上一本厚重的紙本筆記本。
「這是你未曾寫出的故事。牠吞噬時,我們奪回了一部分。」
鄒縱天翻開那本筆記本,發現裡頭記錄著他未來三十章的草稿——他從未寫出過,但現在卻印在紙上。
「牠不只是偷走,牠也讓你提前認識了你的未來創作。」紅衣人笑著說,「你虧了資料,賺了靈感。」
廂型車再次開走,像是一場夢。鄒縱天坐回電腦前,看著那斷裂處重新接上的網線,重新敲下鍵盤。
他想寫的故事,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