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宥承盯著螢幕上的數據報表，思緒飄忽不定。他的頻道持續增長，每場直播的觀看數都在刷新紀錄，廣告收益和贊助收入也開始穩定增加。他甚至收到了品牌合作的邀約，未來的前景看起來一片光明。
但當他試圖分析觀眾數據時，一個奇怪的現象讓他開始產生疑問。
根據後台資料，大約40% 的觀眾是近期才註冊的帳號，互動模式幾乎相同，他們的留言結構也極為類似。這讓他開始懷疑，這些人究竟是不是真實的粉絲，還是某種機制產生的「觀眾」。「即使這些觀眾是虛擬的，但帶來的流量仍為宥承創造了實際的收入。」
這個念頭讓他遲疑了一下，但很快，他的手指繼續滑動滑鼠，將那些疑慮拋諸腦後。
「宥承，你有空嗎？」佳怡站在門口，語氣輕柔，像是在試探。
「嗯？」宥承的視線仍然緊盯著螢幕，手邊的筆記本上寫滿了下一場直播的內容規劃。
「今天晚上可以一起吃飯嗎？」她試著帶點笑意，「就像以前那樣，去你最喜歡的那家小館子。」
「抱歉，這次直播的數據很重要，我想再調整一下內容。」宥承隨口回道，完全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佳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嘆了口氣。「你知道嗎，宥承，當初你剛開始做頻道的時候，滿腔熱血地跟我說——」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確認他是否還記得。
「你說，有些電影雖然冷門但很有趣，你想把這些有趣的地方分享給更多人知道。」
宥承的手指停住了，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敲了一下。
「你還記得嗎？」佳怡問，語氣中帶著一絲懷念，「那時候，你每天都會興奮地跟我討論新發現的電影，會因為某個被遺忘的傑作而激動，甚至熬夜剪輯影片，只為了讓更多人看到那些故事的價值。」
「我……」宥承想說什麼，卻又頓住了。
「可是現在呢？」佳怡的聲音變得輕柔卻直擊內心，「你還記得上次真正開心地聊一部電影是什麼時候嗎？」
宥承皺了皺眉，想努力回憶，但腦海裡浮現的卻是數據曲線、演算法分析、以及那些精準設計的標題與縮圖。
「你追求的東西，還是你當初想要的嗎？」佳怡沒有等他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宥承沒再說話，他的喉嚨有些發乾，視線不自覺地飄向桌上泛黃的便條紙——「莫忘初衷」。
那四個字像是在嘲笑他。
佳怡沒有再說什麼，她只是輕輕地轉身，離開房間。門關上的聲音很輕，但卻像是一道無形的隔閡，將現實與虛擬劃開。
宥承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煩人的問題，他打開直播平台，投入新一場的準備。
直播開始了，宥承的虛擬形象站在熟悉的電影放映室中，觀眾們的虛擬形象依然熱情地坐滿紅色絨布椅。氣氛一如既往地活躍，留言區充滿了期待。
「小咪，你最近有沒有看什麼新電影？」他依舊用熟悉的方式與觀眾互動。
「我剛看了《綠皮書》，真的超感人！」小咪興奮地回應，語氣流暢自然。
宥承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壓下，「這次總不會又是——」
「特別是最後的和解場景，讓我哭得停不下來！」小咪接著說，話語、語氣，甚至特效觸發的時間點，都與上次直播時一模一樣。
他的笑容僵了一瞬。
「阿傑，你呢？有什麼好片推薦嗎？」他試探地換了一個人。
「我最近看了《情書》，還是覺得好感動！」阿傑的回答毫無遲疑，甚至語氣與上次幾乎沒有變化。
這一次，宥承清楚地意識到，這不是偶然。
直播持續進行，但宥承的心思已經飄遠。他開始思考，這些觀眾裡，哪些是真人，哪些可能只是某種「生成出來」的互動？
「現在……到底誰才是真的？」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數據面板上滑動，開始試圖找出這些帳號的異常之處。
直播結束後，宥承立刻打開後台數據，開始篩選觀眾資料。
他發現，**40% 的觀眾帳號註冊時間很短，互動模式極為類似。**這些帳號的留言結構、參與頻率、甚至是發言的時間點，都呈現出某種程式化的規律。
但更奇怪的是——這些帳號的觀看次數、按讚、留言，依舊為他的頻道帶來了流量增長與實際收入。
「這些……是真的觀眾嗎？」他喃喃自語，視線落在那些帳號名單上。
然後，社群平台跳出一條新私訊。
「宥承，直播太棒了！期待下一次！」——署名：小咪。
宥承的視線死死盯著這條訊息，指尖懸在回覆按鈕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
「如果……這根本不是一個真實的人呢？」他心中冒出這個念頭，並在下一秒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