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滑過紙張的聲音、衣物摩擦的聲音、紙張翻動的聲音、抽吸鼻子的聲音、壓抑著咳嗽的聲音。
好安靜。
所有和灰塵一同浮動的聲音,重重的,壓著教室。空氣嚴肅,像我的右手腕。老師說作文要盡量寫,越多字越好。多用成語,和一些國文課本上的華麗詞藻,他們喜歡。這是沒有才華的你能做的事。
右手邊的人已經趴了下來,看不見他壓在手臂下的稿紙。這個人是早早抵達終點的兔子,還是已經放棄了的烏龜?我忍不住揣測。也許他是寓言裡的兔子,好快好快就抵達終點。那樣不好。大人說,你要做隻烏龜。
手腕隱隱作痛,我想到小學時的下課時間。鐘聲一響,孩子們湧出教室,在操場邊跳啊跑啊,像小兔子。
我不是小兔子。我寫得太慢、懂得太慢,無法和小兔子們一起跑跑跳跳。我跟阿公阿媽叔叔阿姨爸爸媽媽老師們說。
「但你很努力啊。」大人說。「像烏龜。這樣很好。」
做隻沒有才華但有毅力的烏龜,不做空有能力卻不努力的兔子。所以你要去做,做到眼皮沉重、雙腿發痛。
我沒有告訴他們的是,我其實寧可做隻兔子。當有人困惑苦惱,表示自己不懂時,故作天真的歪歪頭,問:「我不懂欸,你為什麼不懂呢?」
那種感覺一定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