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在落跑的時刻才成為真正的自己。
再一次,我走進了Patrick Modiano所建構出來迷宮裡。
這次讀,我依然享受著Modiano的一如既往但又難以讓人厭倦的風格,懷舊、迷離、朦朧且詩意,語言簡練但充滿情緒。
《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的故事圍繞著一家名叫「孔代」的咖啡館(Le Condé),全書有五個章節,透過不同敘述者的角度切換講述,講述一位名叫露琪的神祕年輕女子的故事。隨著不同角度的觀察,使得她的形象逐漸浮現,但同時又充滿不確定性與迷霧感。
露琪是整部小說的核心。儘管這位女孩的真名叫作雅克林·德朗克,但整篇故事的描述卻始終以露琪這個名字來稱呼她。
露琪曾說過「我只有在落跑的時刻才成為真正的自己。我唯一的一些美好回憶是些逃離和落跑的回憶。」
全篇以露琪稱呼她,成為一種逃離既定身份的象徵。讀者透過不同視角下被拼拼湊湊,才漸漸對露琪有了些許的瞭解。
她從小缺乏母愛,當她回憶起小時候的時光,她說「我經常感到害怕,…我很想去找母親,可那樣又會打擾她工作。」母親對她少有情感上的交流,缺乏溫柔與陪伴,這使她養成了複雜的依附情緒,有時她會十分焦慮,像是恐慌發作,「我感覺到自己孑然一身,無依無靠。沒有人能救我,無論是我母親或是其他什麼人。」但有時她又會對人不耐,生氣他們為何如此對待她。
她在焦慮與逃避之間來回擺盪。
成年後露琪不斷轉換身份與空間,從家庭逃到街頭,再從婚姻中逃出。她對社會規範有著一定程度的抗拒。她渴望與人連結,卻又恐懼與人連結。露琪時常出沒咖啡館與酒吧,結識好友,她渴望存在感,尋找存在感,她試圖從家以外的地方尋找另一種歸屬,但童年的創傷始終跟著她,使她難以與任何人真正連結。她的內心深處有著難以排解的孤單與被遺棄感。
永劫回歸
故事中多次提到「永劫回歸」,讓我相當好奇。
一切又將像以前一樣重新開始。同樣的日子,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地點,同樣的遭遇,永劫回歸。
原始的法文用的是" L'Éternel Retour”,這是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 發揚後的哲學概念。
尼采曾在《快樂的科學》(The Gay Science) 中提及一個思想實驗:
假如有一天或某個夜晚,一位魔鬼潛入你最孤絕的孤獨之中,對你說:「你如今所過的這一生,如你曾經活過的那樣,你將不得不再活一次,還要無數次地重複;在其中不會有任何新的事物,每一份痛苦與每一絲喜悅、每一個想法與每一次嘆息,以及你生命中無論多麼微不足道或深刻巨大的細節,全都將按照同樣的次序與節奏再次回到你身上。」你會不會撲倒在地,咬牙切齒,詛咒這位對你如此說話的魔鬼?還是,你曾經有過那麼一個壯麗的時刻,使你可以回答他說:「你是神,我從未聽過比這更神聖的話語。」
這不恰巧正是《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所描述露琪的一生嗎?
於此,我又再一次想起本書開頭Guy Debord 的引文―
在人生的中途,我們的身上籠罩著某種陰鬱的傷感,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那諸多酸楚無奈的笑談,道出的正是這份傷感。(À la moitié du chemin de la vraie vie, nous étions environnés d’une sombre mélancolie, qu’ont exprimée tant de mots railleurs et tristes, dans le café de la jeunesse perdue.)
多美,多哀傷。
我喜歡Patrick Modiano的作品。他的作品中常常出現的記憶的迷宮、身份與時間感的模糊讓諸多作品增添一股神秘與陰鬱感。在《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這部作品中,「露琪」成為被凝視的對象,但被傷的是,她同時也是被遺忘的存在。在讀者終於對這位謎樣的女孩有些了解之時,她卻不再存在。或許這樣的失落感正是讓我愛不釋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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