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第一次懷疑那位家人心中住著一座「中國夢」。
但直到這次他出差中國,並帶著一種近乎無感的語氣回來描述他在那裡親眼看到的監控、封閉與禁忌話題,我才確定,那不是夢,是選擇性的沉默與接受。
他說,
「小老百姓能怎麼樣?」 「別談政治就沒事啦。」 「風景很美,食物很便宜。」
而我在沉默中咽下的,是整個文明倒退的嘆息。
不是因為中國風景不可看,而是你明知那片土地的真相,卻選擇視而不見。
你不是不懂,而是你選擇不想懂。
你不是無知,而是你選擇了讓自己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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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那種對敵人寬容,對自己苛責的邏輯。
他能接受中共監控人民,卻對美國課我們32%關稅怒罵不止。
我說,台灣政府其實已透過秘密外交努力減緩衝擊,他卻冷笑: 「如果真那麼厲害,就不會被課32%了」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有。」
那不是對政府的不信任,那是一種內化的自卑,一種「我們永遠只能被擠壓,不能站起來」的無意識犬儒。
我最無法忍的是——你從沒對中共擾台說過一句重話,但對我們的盟友與政府卻字字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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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能接受想去中國旅行的理由。
我知道他喜歡便宜、熟悉、語言通、文化習性也還保有一點「大中華情懷」。 但我不能接受的是,明知道一切是假的,卻仍舊甘願沉溺。
那不是旅遊,是對現實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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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不是你不挺我,而是你不挺這個你也在其中活著的自由社會。
你喝的是這裡的水,吃的是這裡的飯,投的是這裡的票,卻一轉頭,把這一切當成可以冷笑、可以消費、可以丟棄的東西。
你不是敵人,但你的態度讓我明白:
文明的失守,從來不只來自坦克,也來自一句「這些事我不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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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辯解。
也不再想說服。 因為我知道,你不是沒聽懂,你只是選擇不要站出來。
這就是我最失望的地方。
【後記】
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說出「我不去中國,是因為我不信任他們的體制與人性」,
但卻被說成「意識形態太重」,我何錯之有?
但我知道我沒有錯。
錯的是這個社會讓太多人相信,立場清楚是一種罪;沉默模糊才是成熟。
而我寧願站在被誤解的位置,也不願靠近那些為了活得輕鬆就把一切責任交出去的人。
我依然會記住你,但我也會更堅定地成為我自己。